第一章好散
听说边城狼烟又起，战火纷飞。
京城却正逢选妃大事，各地秀女齐聚，好不热闹。
又据说，皇宫内已然暗流滚滚，似乎新一轮夺嫡大赛即将开始，但这是个血流成河的游戏，并不好玩。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又如何知道这些呢？当然是听说的。
花红柳緑的江南，莺歌燕舞。我们只是小小的百姓，国家大事与咱们太遥远，远到传到此处时，已成了故事。
此时，我爹正在口若悬河的讲着边关。我没去过边关，据我所知，我爹也没去过。可这并不妨碍他讲的活灵活现，让听者身临其境。
听说，四六城驻军里出了一员猛将，名唤阿布伊。带了五十骑兵杀入两万敌军大营，救出驻军俘虏，生擒敌军副将，勇猛无比。
据说此人身高九尺，碧眼如铜铃，一口能咬下小儿的头颅，一顿饭要吃下一头牛，甚是骇人。可这样的人，四六城的百姓确是欢喜拥戴。很简单，关外的野兽你们凶猛吧？可我们也有凶兽！那就是：阿-布-伊。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九尺啊！那岂不是比我家院墙高出一倍去？哪有那样的人？绿眼睛，脸盆大的嘴，我想来想去，只想出了只巨大的青蛙，或者更像蛤蟆。这模样儿怎么都不像人，我猜又是我爹编的。
可胡四叔听的两眼发直，心情激荡，但这并不妨碍他稀里哗啦的往嘴里塞面。其实，我看他这个样子有点儿于心不忍。我看到我爹的唾沫星子，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他的面碗里，可胡四叔却毫不犹豫的连面汤也喝了个干净。
我常常想，这就是江湖的豪爽吧！只是，我还不了解江湖。
现在正是桃花，杏花，李子花，相继开放的时候。
小娘子们，三五结伴，到处瞎晃悠。
我闲下来就会坐在店门口，看风景。其实我分不出什么树上开什么花，只觉得小娘子们穿的比花灿烂。
看着满街花里胡哨的小娘子，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我活到如今，十三年了，还没穿过裙子。临安城里我这样的姑娘是独一份。
事情是这样的。
我没有娘，我爹没儿子。于是，我想，你可以理解我爹的心情了。
一个没儿子的鳏夫，不知道百年后何去何从，他要怎样养闺女，自然没人好多说他什么。
何况，我也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不过就是喜欢多看几眼别人家的小娘子罢了。日子久了，女孩们就都开始绕着我走，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样做。直到上个月，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了对面街的几个小娘子窃窃私语。她们说：你们看，她连走路的姿势都像男人，说不定真是个小郎君呢！也许是长的太不中用了，他爹怕人笑话，才说他是个闺女吧！
我听了这话，装作没听过，反正我是男是女不是别人定的。
我有一个不错的头衔，就是“天下第一刀”的少东家，因为我爹是天下第一刀。
当然，是他自己封的。我们这可没什么武林大会，天下第一刀是家酒馆，还是家小酒馆。没有伙计，只有东家和少东家。
其实，我们家该是一家菜馆的。可我爹却说：叫酒馆啊……多霸气！
我不知道酒馆怎么就比菜馆霸气了，可我爹就是这样的人。他要是不说话，你会觉得真是貌似潘安，侠骨柔情的。可他一开口，完了，稍微读过三字经的人，都能知道他肯定不识字。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到处瞎忽悠，他最爱去忽悠的地方，叫做“一醉坊”。
“一醉坊”是一个酒坊。门口儿有口大缸，缸里装着酒，酒里泡着个石狮子，名曰：醉狮。据说，这缸酒在那放了三百年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不真不假的醉狮，让我爹觉得和酒沾边的都霸气。
于是，我知道了，他根本不会酿酒，就是个厨子。所以，羡慕。
因此，他就买“一醉坊”的酒来卖，还见人就说，那酒是人间极品——霸气！
再后来，我真知道了。那酿酒和做蒙汗药差不多的酒坊里，有个掌柜的，姓孙，排行老二，人称孙二娘，是临安城的一枝花，排名第二。
据说，第一是我娘。
我爹和孙二娘，一见面，就互使眼色。我长到八岁时，才知道那叫眉来眼去。
一个厨子，一个酒娘，其实挺配的。
只是，到现在十年过去了，我爹和孙二娘还都是单身，也不知道他们是想要怎样。
“小刀！！！别发呆了！快来配菜！”
“哎……来了！！！”
没错，我就是谢小刀。喊我的叫谢宝刀，他是我爹。
每次在我神游的时候，都会在我爹的吼声中回魂，然后，在千年如一日的现实中，打发时间。
我曾经不满意的问过我爹，为什么他是宝刀，我就成了小刀呢？
他说，宝刀招贼，小刀儿嘛，保命。
这话他说了十年，谁成想，应验了。
昨夜，宝刀哥的卧室遭了贼，那贼没偷他的刀，却带走了他的命。
这个事实我还反应不过来，看着衙门里的人窜来窜去，很多人向我问这问那，我只有发呆。直到天已经黑透了，人全走光了，我还是没听到，那每日必要爆发的吼声，这时我才真的确认，宝刀哥，没了！
现在，“天下第一刀”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我得做后面的事。
设灵堂的那天，孙二娘来了，她穿了一身孝，说是宝刀哥的未亡人。我什么都没说，给她搬了把椅子。坐！
“宝刀哥，可留了什么话儿？”
“就这个。”
我说着，把从我爹房间里找到的一张纸递给孙二娘。
那纸我看了，就俩字，“边成。”城字还写错了。
“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根本猜不出为何我爹死了，就留这俩字。
孙二娘，什么都没说，干净利索的将纸折好，放进胸口的衣袋里，起身，走了。
这一天，是我十三岁的生日。
我是悲愤的！
不是因为我爹死了，没抓到贼人。是因为从今以后我即是厨子，又要配菜，还要跑堂，算账。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可是我爹什么也没教过我，就走了。
我左思右想，确定，我雇不起厨子。于是，天下第一刀，歇业了。
按照我爹的意思，我把他烧了。他说要是他早死，就一定烧了他。然后，把骨灰撒到江河里，让他好好清净清净。这辈子他说了太多话，累得慌。
我爹常说：小刀啊，莫着急。等你长大了，爹给你做身大红衣裙，让张绣娘绣上牡丹鸳鸯，风风光光嫁个大英雄。爹再摆上他个流水席，让全临安的人都知道我家小刀是个闺女。
我信了，一直惦记着大英雄，他什么时候来？因为他来了，爹就会摆流水席了，我最想吃那道“八面威风”。那是我五岁时爹做的一道菜，后来再没做过。至今我也不知道那是用什么做的，就是好吃！
流水席那天他会做吧？我很期盼。可去年我才知道，就算我爹摆流水席我也吃不到，因为新娘子是要被送去夫家的，娘家的菜是做给别人吃的！于是，我不再期盼大英雄了。
如今，我看着我爹的刀，心想：宝刀哥啊，你是早知道等不到给我摆流水席，所以才那样说的吧，谁不知道你最爱银子了。
我在家里躺着发了三天呆，然后决定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起来。
我把我爹的骨灰坛子包好，背在身上。先去杨记包子铺买了十个包子，又去大郎烧饼摊买了十个大饼。再去祥瑞绸缎庄，买了一套女孩衣裙。不是我打算现在穿上，而是觉得，我的行囊里该有一套女装。
这些都装好，背在肩上，我要远行了。
听说出了城，一直向东走，有个五里亭，那之后，再向南走，会有一片森林，穿过那个森林，就到了七星山，翻过七星山，就是一条大河，我想，就把我爹撒在那里吧。
我爹常说人生就是一场戏，迎来送去几十年，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好聚好散。
他走了，我们好散。
本以为，吃完了十个包子，十个大饼，就能回到临安城了。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去，竟改变了我的一生。
第二章好聚
坐在五里亭，我吃着大包子。人生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是我的江湖。
包子吃到一半，亭里来了个人。穿着僧袍，提了个钵盂，是个和尚。
我挪了挪屁股，给他腾出一块地方可以坐。不是我心好，是我爹曾经说过，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不要与陌生人走的太近。
“谢过小施主。”和尚微微向我点了点头。
我咬着包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和尚喝了口皮囊里的水，看了一会儿天。缓缓转过头，笑眯眯的看我。
“红尘路远，回头是岸。”
我听了和尚这话，回头看了看，再转头看他。
“没有岸。”
和尚听我这么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施主，慧根深种，果然不凡。”
我有什么不凡的？我觉得，这和尚是饿糊涂了。看他瘦的，青布衣挂在身上直打晃。要不给他个包子，垫垫肚子？
“吃吧，路还远呢。”我想着他说红尘路远，伸手递给他一个包子。
他看看，便抬手接了。我看着他慢慢的咬了一口，然后又咬了一口。
“这是杨记的大肉包，好吃吧！”我看得出他吃的很满意。
“好吃。”
那时，我并不知道和尚不吃肉。所以，后来的日子我再想起他，总是满怀感慨，人啊，总是先要吃饭的。身为一个厨子，我倍感自豪！
不过此刻他并没说不吃肉，所以我也不会好心的给他换张大饼。
吃完包子的和尚又说话了。
“前路甚是凶险，悲苦相伴，小施主还要行吗？”
“大叔，你不也要前行吗？我爹说，自己的路，别人不能替你走。”
和尚听了我的话，笑了笑。
“好。”
我不知他觉得什么好，但我不会再送他包子了，我的路，还很长。
五里亭一面，我和和尚各奔东西，此生，再没相见。
后来的日子，我没再遇到过什么人。就是行路，吃饭，睡觉，再行路。
这一日，我到了七星山，天色已晚。我趁着天还没黑透，赶快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村子里敲门，看看谁家可以住宿。
这是一扇脱了黑漆的木门，仿佛一推就会坏掉，但我还是敲了门。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继续敲。就在我真的想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开了。
“找谁。”门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天已经黑蒙蒙了，我看不到那人的脸。但那声音，我敢保证，不是问句。
“敢问大伯，可否借宿？”我心里其实很想说，我敲错门了。
“哼，进来。”
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门里的人打量着我，我不想进去了，想着，要不，还是露宿吧。
“再不进来，你就只能等死了。”那人狠狠的说，将门打开一半。
借着门里一点微光，我看到穿着一身褐色衣裙的老妪。
看到是个老妪，我暗暗松了口气，脸一红，连忙改口：“阿婆，叨扰了。”
老妪让我进院，反手把门插上。并不理我，自顾向屋里走。我紧跟其后，顺便打量了下院子，很小，破烂。
进了屋也是一样，很小，破烂。
“里面还有个小间儿，以前孙女住的，你就住那吧。”
老妪看也不看我，将油灯递过来。我连忙接过，转身挑开内屋的破布帘子。身后又传来老妪的声音：“躺下就吹灯。”
“是，阿婆。”
我举着如豆的暖光，打量了一下屋内。一铺小床，虽破，但很整洁。靠墙有一张旧木桌，放着一面小小破旧的铜镜和一把用的发亮的梳子。想来，老妪的孙女也是个爱美的姑娘。
“灭了灯！”
我吓了一跳，忙熄了油灯，紧张的坐在床上。屏息等了一会儿，隐约又听到老妪的叹气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阿花，你就是不听话……那妖怪定是被这光亮引来了……”
妖怪！我心里一惊，这老妪的孙女不在，难道是被妖怪捉走了？那妖怪会不会再来？我听过很多妖魔鬼怪的故事，只是还没见过，不知是否真的有，但，显然这个老妪体会过了。
我挣扎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出去问问的想法，一切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这一夜我睡的不安稳，也许因为不是在自己家里吧。我做了一个怪梦，看到一个人站在我的床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也听不清他说的话。我想坐起来，问问他到底在说什么，可起不来，也张不开口。于是，我只能继续睡。然后，我好像听到响声，开门的响声。
第二天清晨，我没有什么异样的起了床，洗漱后，感谢地喝了老妪煮的稀饭。我向老妪问穿过七星山的路怎么走，她一听我要过山，马上变了脸，那表情我看不懂。
“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去山那边的大河看看。”我并不想和她说我爹的事。
“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老妪阴沉着脸。
“阿婆，可是有什么缘由吗？”我想起了昨夜她叨咕的妖怪。
沉默了一会儿，老妪开了口：“妖怪……那山上……那山上有个巨岩洞，洞里住了个凶兽……”
我心里一紧，等着下文，可老妪却不说了。
“阿婆，那个兽，很凶吗？”
“何止凶猛！自从一个月前它出现，村里的猎户都没办法，好多家的孩子都丢了啊！我的阿花啊……我可怜的孩子啊……”
我傻眼了，老妪哭个不停，我无计可施。
过了好久，终于传来叩门声，我如蒙大赦，大声说道：“阿婆，有人叩门！”
“去开啊！”
“哦。”
我小跑着来到院子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身背弓箭的大汉。他看到我显然一愣，犹豫着怎么开口。不过没等他说话，我身后就响起了老妪急切的声音。
“二楞，可找到了？”
“三舅婆，还没找到人，不过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阿花的。”
二楞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只女孩的鞋子，粉红的布面已经发白，上面绣着一朵桃花。
“啊……我的阿花……”
老妪放声大哭，想来那只鞋是阿花的了。
“三舅婆先别哭，咱们几个今日还要上山，必要抓到那畜生。”
我一听这话，心里马上做了打算。
“大叔，能带我进山吗？”
二楞惊讶的看了看我，又去看他三舅婆。
“这是？”
“是个不知死活的！”
老妪看都没看我一眼，又说道：“带上吧，过得了过不了都是他的命。”
不知为何，我觉得二楞看我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不过他还是答应带我去了。我欢欢喜喜的回屋取了行囊，谢过老妪，跟着二楞走了，老妪看我时，眼目深邃。
二楞大概三十出头，虎背熊腰，一脸大胡子。他一路都没和我说话，我虽然很想问，但苦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我也就没顾得上问了。
到了山脚下，就看到七八个同样虎背熊腰的大汉，他们个个身后背着弓箭，腰里别着砍刀。显然是在等二楞。
我本以为打了招呼就上山了，谁承想，二楞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很严肃的说道：“这山上有只巨岩兽，专抓小娘子来吃。咱们此去凶险，你可还是要去？”
“我不是小娘子。”
其实我昨晚就想好了，那阿花估计是被怪兽吃了，想来现在这个巨岩兽不会太饿。再者，我又没穿绣花鞋，长裙子，一般人都看不出我是个姑娘，何况它是个兽。
“倒也是，一个月来，到没见那兽抓过小郎君。”
一个略瘦一些的大汉也赞同我说的。
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任谁看我这模样儿都会觉得是小郎君吧！我心里一阵窃笑，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走。”
二楞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儿，他说走，大家就都不再问什么，向山里行去。
这真是一片好山岭，若不是我急着去撒我爹的骨灰，真想在这里闲逛一下。不过今天跟错了人，与常年穿梭在山岭间的猎户同行并不是件美事。
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到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终于到了所谓的怪兽老窝。这是一处隐藏在枝繁叶茂后的峭壁，据说，一块大石头半掩住峭壁上的洞口，谁也不知道那石头是怎样挂在峭壁上的，甚是怪异。虽怪异，以前也没人太在意这个，但自从一个月前出了怪兽，这里才被猎户们发现。因为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所以叫做巨岩洞，因此，那兽也就叫巨岩兽了。
看着攀上峭壁的猎户们，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从包袱里拿出大饼，狠狠的咬了一口。肉包已经吃完了，大饼索然无味。我心想，那兽也不知是个什么样，肥不肥，肉要是鲜美到可以烤来吃。想到这，我不由得流了口水。抬头看看峭壁，他们还在艰难的爬着。
我不急，直等到他们抓到怪兽，我就可以安全的去那条大河了。撒骨灰前，我得看看能不能抓到条鱼吃，这些日子可馋坏我了。
“吃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更确切的说，是从我头顶传来。我愣了一下，以为是又有猎户来帮忙了，于是，我转头说道：“大饼。”
那一刻，我的饼从嘴里掉了出来，和着口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只听那个东西说道：“给我吃，大饼。”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只是这一场聚首，算不算好聚？
第三章巨岩兽
在我的视角，只看到两条大腿。之所以我说“那个东西”，是因为我真说不上来它是什么。
当我把它看全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印象：它像只巨大的黑熊，却有两条长腿。脸黝黑，眼仁黑亮，眼白范青，看不清其他，黑色的毛发和树枝藤条裹着碎布缠绕一身。
这种未知的东西，由不得我不恐惧，所以我全身发抖，无法开口。
此时，它已经蹲下，向我伸出长臂，黑爪子毫不客气的拿走我手中的大饼。
我没叫，怕惊动它。它也没叫，就蹲在那里，啃着大饼，吃的香甜。我有点儿疑惑了，怎么看它怎么像人呢？
也许是这样的想法，或是看它喜欢吃饼而不是吃我，心中好受很多。随之身体也不再僵硬，我慢慢动了动胳膊腿儿，悄悄向后退了退。陌生事物，还是保持距离好！
忽然，他抬头向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我毫无准备，身子一顿，随后还没等我做出应对，它已突然变脸，一手抓起我，起身就跑。
这个惊变，让我大叫起来，同时也听到嗖嗖声，我回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坐的地方插了两支箭。
难道，它救了我？
不等我多想，身后喊声四起。四面八方冒出好多猎户，他们举着砍刀，向我们追来。
对，是我们。
我隐隐知道了二楞早上看我的那种隐晦眼神，还有老妪的话，忽的我又想起半夜开门声。这些串在一起仿佛就是一个阴谋，对！就是阴谋！并不是他们要带我过山，是他们需要一个诱饵，而我，恰好自己来了。
我是他们围剿它的诱饵！
想到这里，我一声哀叹，被人算计的感觉真不好。
人越来越多，他们手里举着刀箭。老妪说，我走不走得出去都是我的命。原来她都知道。我现在也知道了，不是我会不会被怪兽吃掉，而是我能不能躲过这五六十把刀。
怪兽在我思索时，已经捡了根树枝，左挥右舞打落了飞来的箭。我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被夹在怪兽的腋下，这个发现让我闻到股怪味儿，我决定屏住呼吸，装死。
随着它的上蹿下跳，我被晃得头晕眼花。于是我真的晕了过去，这回不用装死了。
想来那是一场恶战，只是我昏了，不知道。等我醒来时，一切都安静了。感觉躺在黑暗中，不知身在何处。
我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可没等我决定，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后，周围亮了起来。
我又看到了它，这让我意识到，它没死，我也没死。竟然心中轻松了很多。
“饿，大饼。”
此时的它好像很疲惫，委屈的蹲在我身边，期盼的看着。
“我也饿，一起吃。”
我和怪兽坐在干草上，开心的啃着大饼。微弱的灯光在此时是那样的温柔，我竟觉得它挺可爱的，并不可怕。当然，我心里已经衡量了一遍，现在的状况还不错，甚至对我有利。之前不能过山是因为有怪兽，可现在怪兽喜欢我的大饼，它陪我过山岂不是不用再担心什么！
想到这里，我开心的笑了。它看我笑了，它也咧嘴笑。
这气氛多温馨，它怎么会是吃人的怪兽呢？看！饿了还会向人要吃的，多乖，就像……就像只讨巧的小猫，哦，大猫吧。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额，太脏了！不过，我想，现在的我也好不到哪去吧！我赶快看了一下自己，嗯，还好，就是身上的土多了点。
我决定，我们要好好相处，尽量达到亲密无间。怎么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和个怪兽生死与共过，这好处可大了！比如，再有人敢惹我，我就吹个口哨，叫它出来。怎么着？小爷有个帮手叫怪兽，你能把我怎样？呵呵！呵呵！想想我都要笑！
“我叫小刀，你叫什么？”
“大饼。”
“你叫大饼？”
“大饼，吃。”
“不能再吃了，那样就不够了，我得留下回去的口粮。”
它听说不能再吃，很是伤心。我实在不忍看它这样，于是又扯了半张饼给它。
“大饼，好。”
我恍然明白它喊的大饼是什么。
“我不叫大饼，我叫小刀，谢小刀。”
“小刀……”
“哎，对了。”
“宝刀。”
“咦？”
我有点儿惊讶，它说什么？宝刀？它不会是认识我爹吧！这事儿有点儿惊悚！
“你……认识谢宝刀？”
我试探的问它。
“宝刀，好吃。”
啊！难到，它就是杀死我爹的贼人？
再一想，也不对，我爹是被人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刺穿了心房，面前这个兽不像有那样稀有的武器。
“宝刀，怎么好吃？”
我决定继续试探它。
“烧鸡……宝刀给烧鸡。”
“一个叫宝刀的人，给你烧鸡吃？”
“嗯嗯，好吃。”
“他在哪里给你的？”
“嗯……这。”
我要疯了，这兽不但认得我爹，我爹还送烧鸡到这来给它！这太匪夷所思了，我凌乱了。
它见我不说话，突然拉起我，向山洞里走。对，这是个山洞，有可能就是那个巨岩洞。
我发现山洞里竟别有洞天，厨房用的东西这都有。
“宝刀，做饭，好吃。”
它兴奋的指着那些调料，拉着我的手晃荡。
是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排列，一看就是我爹的摆法儿。可我还是不能想明白，离临安城五六天路程的大山里，没有人烟的峭壁上，居然有个厨房，还是我爹的厨房，你让我怎么接受？
“宝刀，没来，好久没来，没，吃。”
我基本能懂它的意思，宝刀哥很久没来了，它是没饭吃了。我打开米缸，里面空空的。
“所以，你就去村子抢了？”
“找不到，宝刀。”
“你是想找宝刀？”
“嗯嗯，找不到。”
它急得要哭了，就要向外跑，我赶快拉住它安慰。可不能让它发狂，保不齐，又会出去闹，我可不想再被人砍杀。唉！本来是想拍拍他的背，可发现我的头顶还不到他的胸口，这个距离好尴尬，于是，我只能拍着他的腰，虽说有点怪，好在它不闹了。
“宝刀，做饭，可没来。”
它拉着我的手，一脸委屈。
呵！你被他骗了，我也被他骗了，现在咱们哪找他去！
我很怀疑，这兽是我爹养的，只是不知道他养它干嘛？
此时的我，真想把宝刀哥的骨灰丢到洞深处那眼泉水里，让他顺着山涧留到水沟去！
他真的是我爹吗？为什么什么也没告诉我，还给我留了不少难题？
好吧，我认了。他是我爹，因为这世间除了我爹还有谁会这样对我！
我看了一眼那兽，心想我可不养吃闲饭的，即是我爹养的，它是没机会给我爹报恩了，那不如就报给我吧！
这样一想，心里痛快了。我绕着怪兽转了一圈，我敢保证，它是个人！
他体格健壮，四肢健全。虽然我没看到那场大战，但今天能从五六十猎户手里逃出来，还没受伤，那就一定是能打架的！
所以，我要是把他带回临安，那他就可以保家护院，跑堂劈柴，担水配菜……哈哈哈哈，还不用付工钱，这一点尤其关键。
一本万利啊！
想到这，我摩拳擦掌，说干就干！
“宝刀哥叫你什么？”
“岩岩。”
额！我爹怎么这么肉麻，竟然给这个庞然大物起了这么个名儿。
“哦，那以后我就叫你巨岩吧，你叫我小刀。”
“哦哦，叨叨。”
“我又不是阿嬷，叨叨什么！我叫小刀！”
“叨叨，不生气。”
“额，好吧，随你。”
我再次确认，他真的是个人，还会撒娇！
“那什么，巨岩，你去水池里把自己洗干净。”
我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我爹的衣服，递给他：“洗干净了，就穿上这个，会吗？”
他看着衣服发了会儿呆，然后点点头。
这套衣服是我爹最爱的，本来我是想在河边给他烧了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就给他养的兽穿吧。
那兽跑到后面池子里洗澡去了，我也随意的在山洞逛逛，弹弹身上的土，这也没个遮蔽的地方，我也想换身衣裳。
因为洞的深处有光，我就向着那里走去，看看有没有宝刀哥留下的蛛丝马迹。
路过大水池，无视里面欢快扑腾的怪兽。走着走着，我发现山洞尽头竟然别有洞天。鲜花绿地，豁然开朗。大树下建着两间草屋，小篱笆围着个鸡窝，就是没有鸡了，要不是桃花开败了，还真有点儿像个世外桃源。宝刀哥，你打算在这和这个兽隐居吗？呵呵！回去我就告诉孙二娘，看看她怎么被你气的破口大骂！
我揣着小心思，推开一间屋门，然后，惊呆了。那个被绑在床上的是谁？虽然她蓬头垢面，可从那仅剩的一只粉色绣花鞋我已认出，她，应该就是失踪的阿花！
第四章爹的儿子
这兽真的掠了人家小娘子！这可麻烦了，若是放了她，我们定会被猎户追杀。若是不放，那我就真成打家劫舍的山贼了！不行，我还是想做个厨子。
本来刚才和兽的交谈，我觉得肯定是误会了，他不过是出去找吃的，恰巧那些小娘子丢了，就癞到他头上。谁成想，还真是他掠的！
那阿花看到有人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就喊救命，哭的稀里哗啦。
“你先别哭，我是来救你的。”
我得先把自己从绑架事件里摘出来，不管怎样，我可不是和那兽一伙的。
解开阿花的绳子，她还是没太明白过来，于是我决定套套她的话。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我，好好的在家里，正打算吃刚做好的荷包蛋，结果，就被打昏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心想，你是在屋里吃独食被抓的吧！老妪家里那么穷，有鸡蛋估计也是要换钱的。
阿花眼神有些闪躲，我也不揭穿她。
“你在这里几日了？为何被绑在这？”
“估摸着三天了，那个怪兽要我给他做饭，可我，我就会做荷包蛋！”
“就因为这个被绑在这？”
“它，它说不好吃！呜呜……”
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村子里如临大敌，杀气腾腾的出动了这么多人。可这里呢？就是那兽为了吃点可口的，折腾来了个小娘子，这回误会可大了！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我自己。”
咦？不是说，这一个月丢了好些小娘子吗？
“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还不带我走？”
哦，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路，等会儿我哥哥会带咱们走的。”
我得去找怪兽去了，赶快去串口供！我一溜烟儿的往回跑，正撞上系腰带的兽。
哇！不是吧，他真是个人，还长的像模像样儿的！就是头发乱七八糟滴着水，脸上胡子拉碴。
看到这样的兽，我立马有了主意。
于是我拉着懵懂的兽进了厨房，捡了把窄刀，把他摁在板凳上，刮脸。岩兽倒是挺乖，仰着脸，不乱动。
我在想，是不是我爹也这样给他刮过脸。我在家里都是这样给我爹刮的，这手法也是我爹教的。所以，他挺熟悉？
刮完脸，再帮他束发。捣鼓了一会儿，再看那兽，呵！瞬间成了相貌堂堂的少年郎。
“巨岩，现在你是我哥哥，记住了吗？”
我撕了一小块饼塞在他嘴里，这是我和南街的大庆叔学的，他是个驯兽师。
“嗯，哥哥。”
“不是叫我哥哥，你是我哥哥，记住，一叫你，你要答应。”
“嗯嗯，饼。”
我打落他伸向饼的爪子。
“岩岩哥哥。”
“饼。”
“你要答：嗯。记住！我们再来一次。”
岩兽看着饼，认真的点点头。
“岩岩哥哥。”
“嗯。”
“好，真乖。”
我马上塞了块儿饼给他。
我们又练了一会儿，才去草屋。阿花倒是没乱跑，坐在床上梳头发。我就说，她肯定是个爱美的。都这样了，还臭美呢！
“小娘子，别怕，这是我哥哥。”
我向阿花介绍岩兽，那阿花显然是被这兽的新形象迷住了，嘴巴微张，脸颊泛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兽头。
“岩岩哥哥。”
“嗯。”
兽也装模做样的答应着，甚是深沉。
“哥哥，既然你除了怪兽，现在我们把这位小娘子送回家吧。”
“嗯。”
阿花一脸崇拜的看着岩兽，羞答答说道：“多谢郎君搭救，不知小女该如何报答？”
我心想，其实你想以身相许吧！
“哈哈！小娘子不必客气，我兄弟二人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必要拔刀相助的，报答嘛，就算了吧！”
我赶紧说道。
“郎君真是个好人，你是阿花的大英雄，大恩人，大……”
阿花的眼睛根本没再看我，羞答答的盯着巨岩。看着她那恨不得扑上去的样，我连忙打断她的话，开玩笑，一会儿穿帮了可不好。
“我们现在就送小娘子下山，岩岩哥哥前面带路。”
我一把扯过盯着岩兽发痴的阿花，转身就走。她被我拽的一趔趄，只好磕磕绊绊的跟着走。
原来进洞的路并不是从峭壁上爬，这洞后面有条隐秘的小路。岩兽轻车熟路的晃着两个膀子在前走，我和阿花紧跟其后。
“哎，小郎君，岩岩哥哥贵庚了？可有娶妻？”
阿花拿唾沫抹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小声的问我。
“他呀……十八了，我嫂子都给我生俩侄子了。”
我满嘴瞎编，逗着阿花。
听了这话，阿花的脸不好看了，眼睛叽里咕噜的直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兜兜转转走了半个时辰，我们终于下了山。我琢磨着不能再送她了，要是遇见村里的人，怕是要露馅。
“阿花娘子，就送到这吧，沿着这条路，就可以回村子了。我和哥哥还有要事，不能耽搁，就此别过。”
我拉住还想往前走的岩兽，向阿花一抱拳。
“嗯，别过。”
岩兽也学我的样子一抱拳。
“我还未谢过恩人，恩人不如随我归家，坐坐。”
阿花没想到这就分别了，不甘心的想留我们，可戏只能演到这了，我可不想再被刀箭追杀。
“谢了，后悔有期。”
其实，我真想说，还是无期吧。不等她再开口，我拉起岩兽就走。
“哎！岩岩哥哥，你家住哪里，改日阿花当登门拜访……”
“不必了。”
我心里好笑，这个傻妞，竟然认不出这个岩岩哥哥就是绑她的人。也不知道那精明的老妪，怎么养出这样蠢笨的孙女。
“叨叨，饼。”
岩兽笑嘻嘻的凑过来，低头向我张开嘴。
我撕了块饼塞到他嘴里，本来想拍拍他的头表示鼓励，结果他已经直起腰，目视前方的嚼着饼。好吧，够不着了，只能拍拍他的胳膊，夸奖他做的好。
我和岩兽一路顺畅，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我爹的归宿，那条大河。
我问岩兽会不会抓鱼，他说会。这真是个惊喜，我以为我得照顾他，没想到，还是个好劳力。
岩兽挽起裤腿，趟着水站在河里，三两下就抓到了鱼，一条条丢到岸上。我从腰间拔出小刀，三下五除二的把鱼收拾干净，再撒上我爹留在山洞里的调料，拿树枝穿好鱼，架在火上烤，没一会儿，就香味四溢了。我是打算好来河边烤鱼的，本来还想着忘带调料了，结果，我爹都预备好了。宝刀哥，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我和岩兽美美的吃着，心里这个舒畅。
“叨叨，真好吃！”
岩兽已经吃第八条鱼了，果然是一只大猫。
“那是，我是谁啊！”
我虽然没得我爹的真传，但毕竟是厨房里长大的，再说，我身上可是流着天下第一刀的血！
“叨叨，真厉害！”
看着岩兽我有点儿发愣，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厉害。
瞬间，我觉得岩兽真是天生聪慧，相貌英俊，心如兰芝……
哦，我好像有点儿乐过了。最后一条鱼被岩兽吃了，哼！我心想，这兽真狡诈！好在我吃饱了，不会和他拼命。
我躺在河边看着天，青草野花在耳边飘来荡去。
我爹离开我一个月零三天了。
爹，虽然你很不着调，但，小刀真的很想你。
只是，我不想悲伤。
“巨岩。”
“嗯。”
“你喜欢宝刀吗？”
“喜欢。”
“那你想他吗？”
“想。”
“和我讲讲宝刀吧。”
“嗯。”
我听着岩兽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宝刀哥，越听我越疑惑，一个恐怖的想法慢慢从我心里具体起来。
岩兽从小就是宝刀照顾的，他看上去有十八九了，我今年十三。我爹曾说，他认识我娘三天就成亲了，第二年就生了我。岩兽比我大五六岁，那就是说，我爹在认识我娘之前就在抚养岩兽，那我娘知道吗？我猜不知道，要是我娘知道，肯定我也知道。为什么呢？因为我娘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
这样看来，我爹养着岩兽，却不告诉我娘，也不告诉我，那就意味着这事不能说，有什么不能和妻子女儿说的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是他鬼混来的儿子！
想到这里，我的心拔凉，谢宝刀，幸亏我娘死了十年了，要不她非劈了你。不过现在你也没什么可劈的了，只剩一把灰了。
我转头看着同样躺在我旁边的岩兽，他半眯着眼，咬着狗尾巴草，甚是惬意。
唉！可怜的娃儿，你爹都死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唉！要是宝刀真是他爹，那他不就是我哥哥了？
我又有点儿高兴，本来我以为宝刀没了，我再没有亲人了，可岩兽的出现，就意味着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亲人！
“巨岩，你还有我。”
我转头看着他。
“嗯。”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宝刀哥，你开心了吧！这地儿多美，我和哥哥，送你最后一程……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他。”
岩兽站在我旁边，不知道我在向河里倒什么。
他说，叨叨，你在干嘛？
我说，把你爹倒河里。
他说，好。
第五章重整旗鼓
我们回到临安城的时候，已是五天后。
月上枝头，四下寂静。我想，临安，总是那么美。
“谢小刀！”
当然，李二狗的出现总是能毁掉各种美好。
我看着蹲在我家门口的李二狗，不知道这半夜三更的他在这干啥。
“又让你大姐踹出来了？”
我绕开他，去开门上的铜锁。
“没……没，就是这么些日子，你家都锁着门，我还以为你搬家了呢！”
“我没搬家。”
我懒得理他，十五六的大小子了，成天到我家蹭吃蹭喝，怪不得他大姐看不上他。
对了，李二狗的大姐叫香莲，并不是他的姐姐，是他家的童养媳，今年就要和他成亲的。
“小刀！”
又怎么了！我转身瞪他。
李二狗下了一跳，抬手指了指跟在我后面的岩兽。
“小刀，他是谁啊？”
“你管不着！”
我拉着岩兽进了院子，马上把大门关上，插上门栓。
“叨叨，他是谁？”
“一只狗！”
“哦。”
我让岩兽住在我爹的屋子，主要我家就两张床，我和爹各一张。
然后，又找了爹的衣服给他。虽然短了点儿，但现在天暖了，短点儿凉快。等“天下第一刀”重新开业，我再赚点儿钱，那时再给他做几身新衣服吧。
虽然很累，我还是教了岩兽如何烧洗澡水，并告诉他，以后这事都是他来做。他很开心，因为我说，烧洗澡水是件了不起的事！
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
我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巨大的脸，我险些惊叫出来，还好我忍住了。
“巨岩！你有毛病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脑子本来就有病。
“叨叨……我饿。”
岩兽有点害怕的看着我，显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有毛病。
我拍了拍他的脸，安慰他别急，我这就去做饭。
披头散发的我在厨房里忙活，岩兽跟着我屁股后转。
我自认为已经做了四个人的量，可岩兽还是没吃饱，我悲哀的想，也许我家的米吃不到下个月了。
恍然，我有点明白，宝刀哥为何没有给我留下多余的银子，就他这个一顿吃掉一头牛的儿子，哪还能有余粮啊！
好像还有一个这么能吃的，是谁来着？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算了，不去想了，我得过好自家的日子。
今天，我和岩兽开始收拾店铺。宝刀走了，还有小刀！不管怎样，生意还是要做。其实，岩兽真挺聪明的，一教就会。
这样一来，我可是轻松不少，这个新哥哥可比老爹好相处多了。没人再成天使唤我了，现在是我使唤别人。也不是别人，他是宝刀的儿子，我哥哥，使唤起来得心应手。我这才发现，我还真像宝刀！
岩兽真的很神奇，他虽不会做菜，但他却知道该放什么。这可帮了我的大忙，想来爹在山洞里做菜时，他都在旁边看着了。
于是我就教他配菜，如何给客人点菜，只是想着他能不能学会算账，别把银子收错了。
可真没想到，他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菜单看了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报菜名。算盘打的也不差，不过，他基本不用打算盘，什么菜，多少钱，马上就能算出来。
我觉得，我要发财了！
重新开业的第一天，来的人不多，都是我爹的一些老伙伴儿。他们多数是来缅怀一下宝刀哥，顺便看看我。只有三四个少年人是听李二狗谣言来的，他们来看岩兽，看看是不是李二狗说的那样高大威猛。
我没有一直在厨房，因为不忙。大家就是吃吃阳春面，小菜和老酒。老的少的都问我岩兽是谁，我说是我表哥，至于表到哪，就是我娘的表姐的三妹的二姨家的表哥。
我不想宝刀哥身后因隐藏的私生子被人议论。
平淡的一天过去，还不错，开张就好。晚上关了店，岩兽毫无章法的擦着地，我在柜台里算账。
今天卖了十五碗面，八碟小菜，十碗老酒。面一碗三文，小菜一文，老酒一碗两文，算下来共有七十三文。
“叨叨，我饿。”
岩兽凑到我跟前，我赶紧将钱放入罐子里，不是我小气，现在我要养家，很重要的事儿就是赚钱，然后把钱看好了。
“巨岩，你怎么又饿了，我要养不起你了！”
说归说，我还是给他煮了一大碗面，想想以后体力活儿都是他干，于是，我又加了个荷包蛋。
“真香……叨叨，你做的面真香。”
“天天吃面，还没吃够。”
“不够，吃不够。”
不得不说，自从家里有了岩兽，我轻省了不少。扫地，洗碗，抹桌子都是他做。担水劈柴也是他做，洗澡水也是他烧，我问他累不累，他说，不累。那我就理所当然的嗑瓜子了，闲着也是闲着。
第二天一开门，就来了好多客人，女客。花枝招展的围着岩兽看。
“真的好高啊！”
“真的好帅啊！”
“真的好壮啊！”
我很无语，临安城风气上可，最近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昨天是几个少年郎来看岩兽，今天是群小娘子和老娘子。难道我该改行了？看看怡红楼就知道，那样银子肯定赚的多，不过好像有点对不起我爹。
之所以我不觉得对不起岩兽，那是因为他又不吃亏。瞧瞧，高大的他站在一群花朵中，还嘿嘿傻笑呢。
“哎呦！多俊啊！多大了？”
“说亲了吗？”
“你看看这临安可是有不少美人儿啊！”
“哈哈哈哈，我家小芳就不错，约个时间看看？”
“城里的小娘子娇贵，不如我娘家村的会过日子，跟你说吧，我娘家大侄女可贤惠了……”
“……”
我看不下去了。
“有事儿没事儿？不吃饭，别站在这挡道！”
我推开王三嫂子，把岩兽拉出来。
“哎呦，小刀啊，你这哥哥可成家了？”
我看着张大婶，王三嫂，吴大妈，还有各种小花期盼的眼神儿，计上心来。
“没，我家没钱，我哥家父母双亡，更没钱，他爹下葬的钱还欠着呢！娶不起。”
“那有什么关系？一看这身子板就结实，干活儿是把好手，还怕赚不到钱？”
张大婶两眼放光，一看就不怀好意。
“我的大侄女家有五亩良田，还有一片好果林，就缺一个女婿了！呵呵呵呵！”
“呵呵，我看你大侄女家是缺个免费长工吧！”
我瞪了胖婆娘一眼，心说，谁家好好的姑娘上赶着嫁个傻子啊！她那大侄女没准儿是个什么德性呢！
于是，我就开始轰人。
“没事儿就回家做饭吧，都什么时辰了，也不怕你们家的爷们儿骂你，出去，出去！”
“哎呦，我说小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个没长整齐的小娘子怎么能做郎君的主，愿不愿意也要看看郎君的意思啊！”
张大婶不乐意了，胸前两座大山忽闪着，双下巴也左右摇摆，一身的肥肉都怒斥着我。
“就是，哪有小娘子管爷们儿的……”
“可不是，真是没娘教就是不行……”
一群小娘子拿眼神儿扫过我的胸口，鄙视的窃窃私语。
我最恨人说我没长齐时，打量我胸前的蔑视眼神！于是，一股火冲上脑门，我顺手就将洗抹布水泼到肥婆的头上。
“啊！你个小泼妇，敢泼老娘！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四两银子啊！四两银子啊！我跟你拼了……”
看到此等状况，周围的人瞬间后退散开，生怕溅一身血。
还没等肥婆冲上来，一只大手就将她提起，丢出了门外，快的谁都没看清是怎么出的手。
“啊！！！”
全场惊呆了，我转头看着岩兽，觉得他威风凛凛，如同天神！
“你，你们都出去！不准欺负叨叨……谁……谁敢欺负她，我就揍谁！”
岩兽脸红脖子粗的憋出这句话，拳头握得咯咯响。
“哥，你真是我亲哥啊！”
我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此刻的岩兽好像曾经的宝刀啊！我从小到大和人打架都没赢过，每次都是哭着回去找我爹，我爹就拉着我，对着欺负我的小孩大吼：再欺负我家小刀就揍死你！
顷刻间，屋子里的花红柳绿就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一滩水。
“你等着！你等着……谢小刀，你等着……”
肥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好啊，我等着呢！”
我狗仗人势的跑出门外喊着，心里那叫一个乐啊！
第六章一战成名
为了奖励岩兽刚才的表现，我立马去厨房煎了两个荷包蛋，撒上香葱酱油，端给岩兽当开胃菜。
“叨叨，真好吃。”
“叨叨不好吃，是煎蛋好吃。”
“嗯嗯，煎蛋好吃，叨叨真好。”
“嗯嗯，叨叨最好了，巨岩要保护叨叨，谁欺负我，你就揍他！”
“嗯嗯，揍他！”
一上午我都哼着小曲儿，炒菜的水平也超长发挥了。
只是好景不长，正是吃饭的点儿上，一群手持木棍的大汉闯进店里。
“谢小刀！给我出来！”
领头的正是肥婆张大婶。
“谢小刀，你要是不出来，老娘就砸了你的店！”
店里客人一看这架势，饭也不吃了，都赶快往外跑，还是站在外头看热闹比较安全。
我从厨房跑出来，这个气，毁我生意！那就是偷我银子！这个，绝不能忍！
“巨岩！”
“在呢。”
“灭了他们！”
“好。”
岩兽马上冲了上去，一把夺过一人手中的木棍，劈头盖脸的打去。那人惨叫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立刻打成一片。
“不许打坏我的东西，打坏了十倍赔！”
于是，我就看到岩兽改变了战术，轻巧的把就要落到桌子上的人一棍子挑起，摔到了门外。
唉！大哥，砸坏了是他们赔，这少赚多少银子啊！
一盏茶的功夫，八九个大汉都被丢到了大街上，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哼哼。张肥婆傻了眼，转身就想跑，却被冲出来的岩兽一把抓住。
“别跑啊！喝杯茶再走啊！”
我笑嘻嘻的说道。
“呵呵，呵呵，不了，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儿，呵呵。”
“哼！你想的到美，茶水要一文钱呢，谁给你白喝！别以为你家有点儿钱，有点儿势，就到处嚣张。今天就放过你，要是再来找事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见好就收，真闹僵了也不是好事儿，毕竟还要做生意呢。
“是是是，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看着头也不回跑远的张肥婆，我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
“那个什么，大家就别看热闹了，没吃完饭的回屋继续吃吧，这账还没结呢！”
众人听到我的话，又看了看岩兽，马上知道了利弊，一窝蜂的进了屋，继续吃先前没吃完的饭，没人敢说饭凉了，满屋鸦雀无声。
到了晚上一算账，嘿嘿，钱比昨天翻了两翻。这都要归功中午的那一场打架，岩兽算是一战成名了，这一下午，来一睹他风采的络绎不绝。
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岩兽挑战，都被他打趴下了。岩兽的名气越来越大。
我开始挺高兴的，后来发现这样不行，我这又不是武馆。于是，我定了个规矩，找岩兽挑战可以，但得付钱。不多，一刻钟五文钱，不到一刻钟按一刻钟算，超时翻倍。我叫这个是误工费，岩兽也是很忙的。
这个规定也没挡住找上门的人，后来，我就让岩兽故意放水，打的时间长点，银子就花啦啦的来了。
他们每次都输，但输的开心，相互比着谁付的钱多，那就证明谁更厉害。
我每天晚上偷着乐，没有什么比铜钱落入罐子里的声音更好了。
一个月下来，我决定给岩兽做两身衣裳。人靠衣裳，马靠金鞍。我们家岩兽也是公众人物了。
“叨叨真好！”
岩兽穿上新衣，开心的照着镜子。其实，我给他举着镜子很怀疑，屁大点儿的铜镜能照到啥？
“叨叨当然好，巨岩要更努力哦！”
“嗯嗯，我会更努力的。”
第七章来了个姑娘
今天得去一醉坊进酒了，我决定开业前先去买酒。
我坐在推车上，岩兽推，向一醉坊出发了。
一醉坊离我家挺近的，过三条巷子就到。
我让岩兽把推车放墙边等我，一个人进了一醉坊。
这是我爹走后第二次见到孙二娘，第一次是在灵堂。
孙二娘看上去有些憔悴，可能是是思念我爹过度吧！
“二娘，给我五坛酒。”
“赚钱了？”
孙二娘看着我说道。
“那是，好歹我也是天下第一刀的少东家。”
“哼！又不是你赚的，听说你表哥挺厉害？”
“他当然厉害，只是没我他就赚不到钱了。”
我一脸卖弄，孙二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让伙计去给我搬酒。
我还想再买弄，就听到大门外一阵嘈杂，心想不是岩兽出了啥事吧。顾不上和孙二娘斗嘴，赶快向外跑。
一到大门口，就见岩兽举着个湿淋淋的大狮子来回走，那狮子挺眼熟，不会是酒缸里的醉狮吧！
看来就是，围着岩兽的一群人拍手叫好，孙二娘的眼神却越来越冷。我想，坏事了！
“放回去，快放回去！”
我急忙冲进人群向岩兽喊。
“哦。”
岩兽还一脸得意向我举了举狮子，然后走到缸边，放了回去。
“叨叨，他们说我很厉害。”
“厉害厉害，以后别举了。”
我记得那缸里的狮子是有什么说法的，可不能随便动。
怕孙二娘计较，我赶快把酒钱塞给她，让岩兽推着装好酒的推车赶紧跑，生怕暴躁的女人追上来。
跑出老远我才回头看，她没追上来，我松了一口气。只是，孙二娘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
不出半天，街头巷尾就传遍了，说岩兽是天神下凡，举起了百年的醉狮，各种版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这才想起来，小时候听人说过，那醉狮不知何时落在此地，一醉坊的先人就觉得是吉兆，果然生意百年不衰。人们都说只有天神才能挪得动醉狮，举起醉狮的人就能称霸天下。
现在，大家都说岩兽会是个大英雄，我不知道我哥要是成了大英雄是好是坏，只是觉得临安城方圆百里没人敢欺负我了。
生意继续做，流言就让它继续飞。
傍晚时来了个姑娘，身边丫鬟，侍卫一大堆。一个丫鬟进门就喊要见岩兽，我心想他就站你旁边没看见啊！
那个姑娘倒是很稳重，低声说了那丫鬟一句，丫鬟就低眉顺眼的老实了。
“小娘子要吃点什么？面条，炒菜，白米饭，哪样和你意？”
我没让岩兽上，面前这群人明显不怀好意。
“这位小哥，我家小姐不是来吃饭的，是要……”
“抱歉，不吃饭请出门，本店小，装不下这么多人。”
我不等那丫鬟说完，马上轰人。
“大胆！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什么人也不能无故妨碍人家做生意。”
“你！”
“柳绿，不得无礼！”
那位小姐开口了。
“小哥儿，给我们来些茶水吧。”
“是，一壶茶一两银子。”
“你抢钱啊！什么茶一辆银子？”
那丫鬟鄙视着我。
“住嘴！”
小姐瞪了自己丫鬟一眼，转过头对我微笑着说，就依小哥儿。
我到柜台拿了把茶壶，抓了把茶叶丢进去，倒上开水又回来。
“刚烧的水，小心烫着。”
我说完这话转身要走，却被那小姐叫住。
“请留步，敢问此处可有一位唤做巨岩的郎君？”
这小姐声音真好听，虽然我不想和她有交集，但不可否认的，这是我至今见过最好看的小娘子。
“你认识他？”
我不知为何就是对这群人很警惕，不愿意让她见岩兽。
“听说，没见过，所以，来见见。”
“可有事？”
“久仰威名，成心结识。”
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人家小娘子都花一两银子买壶茶了，就让她见一面吧！免得相思成疾。
“巨岩哥哥，有人找。”
我假装向门边上喊了一声，岩兽就从刚才的木头状活了，来到那小姐面前。
“找我何事。”
“你就是那个举起醉狮的巨岩郎君？”
小姐打量着一身布衣的岩兽。
“是。”
“你可愿来我府上做事？”
“不愿。”
“为何？我还没说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不愿。”
“哦？为何？”
“我要守着叨叨，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叨叨？”
小姐意味深长的看着岩兽，又看向我。
我没理她，心里却乐开了花。
“真是不识好歹，你以为我们相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那丫鬟又忍不住开口。
“放恣！”
我觉得那丫鬟要倒霉了。
“郎君不要在意，是我管教不严，失礼了。”
小姐一脸歉意，依然和颜悦色。
“要是让叨叨和你一起来可好？”
“不好。我不做家奴。”
这是我说的，我大概听明白了，她是看上了岩兽的功夫，可能是想聘个看家护院的。现在听着好听，是小姐亲自请的，可那也是奴才。
“对，不做。”
岩兽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姐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又笑着开口。
“郎君误会了，我只是钦佩两位的才华，想要结交，怎会是做家奴。”
她起身解下腰间一枚玉佩，来到巨岩面前。
“这是我府上信物，送与郎君，他日二位若是来到京都，还望来相府找我，叙叙旧。”
那玉佩显然不是个平常物件儿，一看那些丫鬟侍卫惊讶的眼神儿就知道了。
岩兽不知该不该要，转头看我。我心想肯定值钱，收下，就算有阴谋，不再见她就是。
于是，我向岩兽点点头。
“这是你自己给的，可不是我们要的。”
岩兽收了玉佩，不忘补了一句，看来他和我在一起久了，还真是越来越聪明！
见岩兽收了玉佩，那小姐仿佛松了口气，笑着说打扰了，就此告辞。还不忘让丫鬟留了一锭银子。
我看她这次才真的笑了，不过，那笑容仿佛是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不喜欢，我不喜欢她！”
看着那群人消失后，我才和岩兽嘟囔。
“叨叨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她。”
“嗯，以后你也别去找她。”
“不找，叨叨，看这个值钱吗？”
岩兽把玉佩递给我，我马上心情大好，当然值钱！
“今天又赚了！”
我眉开眼笑的把玉佩塞到怀里，拉着岩兽准备关店门。
“不义之财你也敢收？”
呵呵，孙二娘来了，我就说，她怎么会放过动了她家东西的人。
第八章夜奔
“我没偷没抢，怎么就不义之财了？”
“一两银子一壶茶，抢钱吗？”
“我又没让她买，她自己要买的，怪谁！”
“你这刁钻样，将来嫁谁去？”
“彼此彼此！”
呵呵，我才不怕呢！先拿气势压住你！
“叨叨，我娶你。”
我瞬间头痛，你还真当是我表哥啊！你是我亲哥，不能娶我！今晚上等没人了，得好好和他谈谈。
孙二娘看着我不说话，那眼神很复杂。
“啥事？说吧！”
我不打算和她澄清什么，只想赶快打发她走。
“石狮子是你动的。”
看吧，来了，我就说她不会放过岩兽。
“是。”
孙二娘打量着岩兽，眼神有些疑惑。
“醉狮一动，天下大乱。杀你的人今夜就会来。”
不会吧！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我疑惑的看着孙二娘。
“赶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啥？要走？二娘你没事吧？”
“少废话！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心往下一沉，我爹有太多秘密没告诉我，看来孙二娘知道。
不再多想，我让岩兽收拾他自己的衣服。我把钱罐子里的钱倒进口袋系好，又把我爹的刀系在腰间，拿几件换洗衣物包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整装待发了。
关了大门，我们从后门悄悄溜出。孙二娘已经备好了两匹马，马屁股上驮着路上用的物品，看来她早有准备了。
“巨岩你骑那匹黑的，小刀和我骑一匹。”
“不行，叨叨要和我在一起。”
我有点懵，我不会骑马。
孙二娘看了一眼我，什么也没说，自己翻身上马。
巨岩把我抱上马背，一跃就坐到我身后。
“驾！”
我只听耳边一声低喝，这匹大黑马就窜了出去。我很想尖叫，但还是捂住了嘴。只听到耳边风呼呼作响，好在岩兽在我身后，他胸膛的温暖让我稍稍安心。
跑了一夜，天快破晓的时候我们进了一做大山。
“休息一下吧。”
孙二娘下了马，拿了干粮和水。
“先吃点东西。”
岩兽抱我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站不住了，两腿抖的厉害。
此时，我才意识到，我们真的是亡命天涯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逃亡。
“二娘，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喝了口水，滋润了一下被风吹干的喉咙。
“你爹……有个宝贝，很多人想要抢，所以，被人杀了。”
我看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岩兽，我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都觉得孙二娘挺忌讳岩兽的。
我估计她也是觉得我的傻哥哥武功了得，不好惹吧。这让我心里很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我尖酸刻薄，哈哈！
对了，我还在被人追杀，好像不该这么高兴。
所以，没事儿不能胡思乱想，看吧，我们还没喘几口气，追杀的人就来了。
十几个黑衣人向我们靠拢，我并不是太担心，岩兽曾经打败过几十人。可是，现实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孙二娘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迎上。
“跑！”
我听到她喊跑，手里还攥着饼。
岩兽一把抱起我，转身就跑。我不知所错，死死的抓着饼。
我看到有五个黑衣人追了上来，岩兽一弯腰向地上抓了一把，然后头也不回，就向后丢去。
有三个人应声倒下，两个人转身躲过，但这已经给了我们时间，岩兽长臂猿般在古树间飞跃，将那几人甩的没了影踪。
确定没有人跟来，岩兽一个跳跃，窜到一棵参天古树上。这古树的树枝如磨盘般粗，坐三四个人没问题。他放下我，拍拍我的头说：不怕。
我还死死抓着饼，想了想递给他。
“吃。”
“好。”
我们默默的啃着半个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着想着就哭了。
“我第一次看到二娘打架。”
“嗯。”
“为什么不帮她？”
“宝刀说：打不过就得跑。”
“他们才十几个，你打败过五十几个的。”
“他们是杀手，不是猎户。”
“那为什么还带我跑。”
“宝刀说：不能丢下叨叨。”
我很想问他，我爹还说什么了。那时我看出二娘没有让他带我跑的意思，她说要让他自己跑。
不知道孙二娘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她有苦衷，可我也有点儿难过，毕竟，巨岩要是不带我走，也许我就死了。
危机的时刻，我是可以被放弃的那个。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这次是真心的，我真心的觉得他是我哥哥，可以保护我，不会丢弃我。
“不知道。”
“啊？宝刀没告诉你？”
“宝刀说了，可我忘了。”
突然觉得刚才是我误会了，我哥真的脑子不好。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傻傻的等，希望能等到孙二娘来找我们，可其实我们都知道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我真的好饿，现在不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巨岩哥哥这几天只找到了些小浆果，又酸又涩，无法果腹。奇怪的是这一带竟然连只兔子也没有，打猎都打不着。
“哥哥我饿。”
“叨叨，我再去找找，你等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和巨岩的台词换了，不再是他向我喊饿，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真的像个哥哥的样子了。
“好，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我害怕。
“嗯嗯。”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树叶被风吹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我看到了我爹，胸口插着薄薄的刀。我正要上前喊他，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穿着黑衣。他拔出我爹胸口的刀，向我走来，我吓得撒腿就跑，可天一下子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我看不见路。
“哥哥……巨岩哥哥！救我！”
我使劲的喊，可那个黑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无处可逃了。
我猛的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还好，没有那把薄如蝉翼的刀。
原来是梦。
我四周看看，天都要黑了，哥哥还没回来，这让我更加坐卧不安。
当天完全黑下来时，我听到有沙沙声由远至近。我不敢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哥哥，要是杀手我就惨了。
“奶奶个熊，你到底能不能点着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我这不是找呢嘛，急什么！”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能不急吗？要是被那黑脸孙子抓到了，咱俩谁也讨不到好处。”
我秉着呼吸，生怕被发现，只想着这俩人快点离开。
可不知他们到底在干啥，窸窸窣窣的竟然在树下不走了。
“什么人！”
突然不远处一声大喊，吓的我差点尿了。
随后就是数十只火把燃起，一下子照亮了四周。
“别射箭！自己人！”
树下的两人大声喊着。
那些火把慢慢靠近，就听一个尖厉的声音说道：“头！是王麻子和冯四！”
第九章我是厨子
那个被叫做“头儿”的人，果真脸黑，这大晚上的，除了一双发着阴森森光的眼睛，其他的都看不清。
“不是让你们去找会做饭的回来吗？咋在这呢？”
那黑脸的旁边一个白脸说了话。
“齐先生，我们哥俩真找了，可这山下就一个村儿，从十六到六十岁的，咱不知试过多少了，五爷都不满意啊！”那个一脸麻子的开了口：“您是不知道啊！现在村儿里防着咱们五指山的跟防豪猪似的了！”
我不太知道豪猪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防，可能山里常见吧。不过，我大概明白了，这座山叫五指山，这些人就住在这山里，他们的五爷嘴很挑，所以，需要个厨子！
“那你俩咋不回去说一声呢？躲这干啥啊？”
白脸又说话了。
我有点儿怀疑，那个黑脸的，会说话么？
“那个啥，这不是小四儿闹肚子嘛，找棵树，方便方便，四儿，是吧！”
麻子向小四儿挤挤眼睛。
“啊？啊！啊！是是是……”
那个叫小四儿的，一脸痛苦的点着头。
“别扯犊子了！说吧，偷了啥！”
白脸，向前迈了一步。
天虽黑，我还是看见小四儿一哆嗦，那麻子倒是淡定，看来是个老手儿。
“齐先生真是赛诸葛，这不是没找到做饭的，想着也不能走回空不是！”麻子从后腰的麻袋里取出两只鸡，满脸堆笑的送到黑脸跟前。
“五爷，孝敬您的！”
虽然麻子一脸笑容，但我感觉他全身肉疼，我大概猜到，他和小四儿，在树底下捣鼓，是打算自己开荤。
“五爷，看在这俩王八蛋还算有孝心，这次就算了吧！”
白脸一脚踹在麻子的屁股上。
“就是就是，五爷就饶了我们吧，下次一定按时候回山！”
麻子和小四儿都跪在那个黑脸的脚前，直磕头。
我的腿麻了，不敢动，现在我很赞同麻子管那个黑脸叫孙子，就是个孙子！咋还不走啊！这要是哥哥现在回来，不就出事儿了！
“听够了吗！下来！”
我一哆嗦，感觉这话是向着我说的。
“再不下来，就摔死你！”
“别！我不是不下来，是下不来啊！”
我本想沉住气，赌一把，赌他是诈我。可，我没那胆子，于是，招了。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我就被提着后衣领子，扔到了地上。
疼！屁股疼！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大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说！干什么的！”
原来，黑脸，会说话。
“别杀我！我……我是个厨子！”
此时，几十道目光刷的一下，聚集在我的身上，比火把还亮。
仿佛，风都停止了，我就这样呆傻的配合着这份宁静。
终于，有人开口了。
“真的？”
是那个黑脸。
“真的！”
“带走。”
这话显然不是和我说的，好在，架在脖子上的大刀撤走了。
不等我反应，白脸，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提起来。
“走吧，小子。”
我就这样被带走了，一路上绕来绕去，根本不知道方向，我也很想像我爹讲过的豪侠传里面的英雄一样，机智的沿路留下记号，好让搭救我的人发现寻来。可是，能来搭救我的只有巨岩哥哥，但，我很怀疑他能否看懂。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怎么留下记号。
在我晕晕乎乎，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一声吆喝！
“来者何人？”
“自家人，快开门！”
“哎呀！许二哥，你咋老记不住暗号呢？”
“滚蛋！快开门，饿死咱们了！”
一座吊桥从对面的山坡上缓缓放下来，白脸拉着我上了桥。我突然心里害怕，感觉仿佛过了这座桥，就再也回不到人间了。
“我不想去。”
我小声嘟囔着，顿住了脚步。
“傻小子，你跑不了，五爷要杀了你，眼都不会眨一下。”
白脸低声说道。
我更害怕了。
“那可怎么好？”
“你不是厨子吗？做个拿手菜，让五爷高兴，就能活。”
“真的？大叔，这是哪啊？你们是干啥的？”
“嘿！臭小子，我还没成亲呢！叫什么叔儿，把我都叫老了，叫大哥。”
我看着白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虽说没我爹和我哥好看，倒也不难看。就是这年纪，怎么也得往三十去了吧，咋叫大哥啊！
“齐先生，我觉得吧，还是这称呼和你配。”
“有眼光，有前途，呵呵，呵呵！”
白脸拍了拍我肩膀，那手劲儿，真不像个书生，拍的我肩膀生疼。
“齐先生，你还没说你们这是干啥的呢！”
“干啥的？这还看不出来！”
“山…贼？”
“啥山贼啊！多难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这行儿啊，叫：土匪。知道不？”
“诶呀妈呀！你真有学问！”
“小兔崽子够机灵的，学的挺快啊！”
那是，我爹说，适者生存。
我就这么进了土匪窝，成了五指山五爷的厨子。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土匪家也没余粮了，怪不得山上连只兔子也打不着，那是因为早被他们打光了！
晚饭，是一大锅鸡肉粥，其实，只是鸡架子煮菜粥，肉都剔出来给五爷清蒸了。五爷很满意，我的小命儿，保住了。
只是，我没想到，还有另外的危机。
“叫什么？”
这是五爷问我。
“小刀。”
我没说姓谢，留了个心眼儿，谁知道我爹还招惹过谁啊！万一这个五爷和宝刀哥结过梁子呢！
“多大了？”
“十三。”
我总觉的这个五爷哪不对，哪不对呢？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他那张脸黑沉沉的，瘆人！
这时候白脸说话了。
“五爷，商量个事儿！”
“说。”
“这小子我看上了，赏了我吧！”
啊？？？
我脑袋嗡嗡响，什么情况？
“呵，齐先生，你什么时候好这个了？”
那五爷的脸更黑了。
“就刚才，一眼看上了。五爷，你也知道，这些年我齐云飞没求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个脸！”
白脸，此时相当严肃，俨然是个老江湖，根本不像书生。
“不是，那个……”
我恍惚明白，白脸说的是啥意思，这绝对不行啊！不行啊！
“闭嘴！”
白脸低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齐先生，好胆色！”
五爷阴森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哥哥，你在哪啊？快来救我啊！这哪是土匪窝啊，这就是盘丝洞啊！一群老妖怪！
“过奖！”
白脸，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
我感觉背后发凉。
“好！人归你。”
“谢五爷！”
白脸一报拳，转身拉着我就走。
“齐先生！大叔，大哥！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还不快走！等他后悔了，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啊？”
第十章等你的日子
一路无话，是因为我害怕。
白脸的房间，就是个石头房子。两扇木板门，嘎吱吱响。
进了屋，我看着仅有的一张床，心就七上八下，站在地中间儿发呆。
“傻站着干啥！坐吧。”
白脸说道。
“齐，齐先生，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我咽了口唾沫，尴尬的看着他。
“啥事？”
“我吧，其实……其实，我不是小郎君，我，我是个姑娘！”
“我知道。”
“啊！！！”
我没听错吧！他说他知道？
“你从树上掉下来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假小子了。”
“那你，你刚才为啥……”
白脸坐在床沿儿上，向我招了招手，又拍了拍床沿儿，示意我过去坐。可能是这个动作很像宝刀，我就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丫头，落难了吧！”
“你，你咋知道的？”
“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先生吗？”
“你识字。哎呦！”
白脸抬手朝着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以为五爷不识字？那是因为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上下五百年！”
我不是太懂，反正就是有学问呗！
“哦！”
我假装表示很惊叹。
“别装了，你个鬼丫头，糊弄别人儿行，这招糊弄不了我。”
“嘿嘿。”
被揭穿，这个我从来不在意。
“以后，除了给五爷做饭，就在我身边待着，别乱跑。五爷，就好你这么大的小郎君，那后山埋了不下十个了。还有，更不能让人知道你是个丫头，这五行寨上下七八十号人，个个都是狼！”
我愣了半天，脑子里就一个字，逃！
“别想跑，我来这五年了，别看这寨子破烂，布局可是个高人设的，深的很！”
“大叔，你也是个高人吧，咋我想啥你都知道？”
“别叫我大叔！再叫，我打你屁股！”
“别别！不叫还不成吗！”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怕老的男人。
“齐先生，我看你是个好人，又聪明。要不，你想个招，咱俩逃吧！”
这是真心话，我长这么大，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过这样的日子。自从我爹没了，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关键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急，等着吧。”
齐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还不急？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是等不了了！
“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了，这天，就变了啊！”
“啥意思？”
我觉得这大叔太玄乎！
“傻丫头，你不是在等人救你吗？那就等着呗！”
“你的意思是……”
哥哥，只有哥哥会来救我，难道这大叔等的是我哥？他等我哥干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齐大叔起身开始铺床，脱衣服。
我只顾着心中的惊喜，完全忽略了他的举止，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床睡了。
那，我睡哪？
我和大叔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他睡床上，我睡床下。
齐大叔是这样说的：
第一，他是个读书人，不能没名没分的和我睡一张床。
第二，他年纪大了，睡不了地铺，所以，我睡。
我觉得，宝刀要是活着，他俩肯定能成为好兄弟！
就这样，我一日三餐得给五爷做饭，然后，给齐大叔洗衣，铺床，贤惠的像个小媳妇儿。每天，山寨里的老少爷们儿，以各种复杂的眼神儿打量着我。好在，我是宝刀教出来的，不知道脸红是什么。
慢慢的，大家也就都习惯了。
五爷没找过我麻烦，估计是我做的菜比我更和他的胃口。倒是有两个不开眼的小喽啰，想要调戏我，结果，被五爷剁了，喂了狗。
我这才知道，五爷，真的心狠手辣！
那两天，我吓坏了，虽然没看到那两个人怎么被剁，但，一想到，喂了狗，我就哆嗦。大叔拍着我的背，安慰。说，世道就是这样，过不了多久天下就要大乱了，到那时，死的人更多！人吃人，都是有的啊！
听了这话，我就哭的更厉害了。
过了半个月，我精神了些，不再那么害怕。但，寨子里的人，怕我。
我问大叔，为什么五爷那么忌讳他，他说，因为他知道五爷家祖坟在哪。
“你会挖他家祖坟？”
齐大叔不说话。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齐云飞，不是个书生，他的出身是摸金校尉。只是，他不想一辈子挖坟，他想光明正大的活着，他的梦想是，封侯拜相！
“丫头，明天，你记住，明天从早上开始，叫我大叔，一定记住！”
“为啥？你不是不让我叫大叔吗？”
“别问，一定记住！”
“记住了。”
，我按着齐大叔的要求，从早喊到晚，什么也没发生。我还在想，他又在打什么哑谜！
半夜时，突然五爷派人叫我去做夜宵，说是饿了。
我有点儿疑惑，看看大叔，他说，去吧。
匆忙来到厨房，和面包馄饨。没一会儿，山菜馄饨煮好了。我刚盛到碗里，准备给五爷端去，就听见外面突然喊杀声响起。怎么回事儿？我听了听，声音越来越大。我想到昨晚大叔怪异的话，赶快端着馄饨向小屋跑。
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不知是活是死。我更害怕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当我跌跌撞撞踏入石屋那一刻，就见一把长剑正向齐大叔刺去。
“大叔！”
我直接扔了手里的碗，冲了上去。
“叨叨？”
我愣在了那，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是，哥哥。
“哥哥！”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冲过去，抱住了哥哥的腰，大哭。
“哥哥，你去哪了啊？我都丢了，你怎么不来找我呀！”
我把鼻涕眼泪，统统抹在巨岩的衣服上，使劲的抱住他，生怕他消失。
“叨叨，叨叨！”
哥哥也使劲的抱着我，立马勒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得不踹了他两脚，他才放开。
“咳咳，哥哥，你快勒死我了！”
“叨叨，叨叨，你没事吧？”
“没事儿！”
我这时，才想起来，大叔呢？
“大叔！大叔，你没事儿吧？”
我看见齐大叔身上有血。
“没事儿！你没事儿，我就没事儿！”
看着他咧开嘴笑了，一排白牙闪闪发光，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今晚巨岩会来！
“大叔……你是，谁？”
“呵呵，傻丫头。”
第十一章反了
一夜混乱。
虽然巨岩哥哥让我睡觉，可我兴奋的睡不着。
大叔带着哥哥他们去抓五爷了，至于，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哥哥留了五个人守在屋外保护我，这几个人都目不斜视，我也不好搭讪。
这时，我突然想到，我的岩兽哥哥好像不一样了，哪不一样了呢？好像，好像……正常了？这个猜测让我激动万分，仿佛有一百只小猫，抓我的心。只盼着哥哥快回来，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啊！
天快亮的时候我睡着了，直到饿的不行，我才醒过来，已是晌午了。
一路走到厨房，到处都是人，不认识的人。没人理我，我也不知道该理谁。进了厨房才发现，已经有人做好了饭。我就呆呆的站在门口，看三个大男人在灶台前忙来忙去。热气腾腾的蒸汽弥漫了厨房，过年了吗？我有点儿恍惚……
终于，有个胖子看见了我，他好奇的打量着我，然后走过来，把一个馒头塞在我的手里。
“可怜的娃，饿了吧，吃吧！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
我很好奇，这胖子口音很奇怪，但，我很喜欢，可能是他一脸肉，小小的眼睛，看上去很和善。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可怜。现在我无力思考这些，因为我饿。
“谢谢。”
接过白馒头，我开心的咬了一大口。
“莫急，莫急，别噎着。”
胖子又递给我一碗水。
我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啊！爽！
“叨叨，你在这啊，让我好找。”
听到声音，我连忙回头，就知道是哥哥！
“哥哥！”
“叨叨。”
我跑过去抱住哥哥，抬头看他傻乐。虽然，我觉得我这样太幼稚，但，我就想这样！
“叨叨，饿了？”
哥哥给我擦了擦嘴边的馒头渣子和口水。
“嗯，饿了，可是更想哥哥！”
我鼻子一酸，就哭了。
哥哥把我抱起来，就像小时候宝刀抱我，我这才发现，我还是没长大。厨房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我，特别是胖子，完全傻眼的状态。我很不好意思，把脸藏在哥哥的脖子后，用他的衣领抹眼泪。
“九爷，这是，这是……”
胖子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家小妹……吓到了，给她做碗汤面吧。”
“哦，哦，好嘞！”
哥哥抱着我出了厨房，我觉得太丢脸，就死死搂着他脖子，不敢抬头。只听着一路上，很多人和哥哥打招呼，他们叫他，九爷。
回了小屋，齐大叔也在，他看了我一眼，和哥哥说了句出去看看，就转身出去看看了。
我坐在床沿上，拉着哥哥的衣角，舍不得放手。长这么大，我最舍不得的是宝刀，现在是哥哥。
“哥哥，这两个月你在哪？”
“哥哥，那些人都是谁啊？”
“哥哥，他们为什么叫你九爷？”
“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山寨里的人去哪了？抓到五爷了吗？”
“哥哥，这些日子都是齐大叔照顾我，他救了我。”
“哥哥，你好像，聪明了好多。”
“哥哥，咱们以后怎么办？”
“哥哥，那些杀手还会不会找咱们？”
“哥哥，还有，还有……”
巨岩哥哥，笑眯眯的看着我，听我不停地问。
“叨叨，果然爱叨叨！”
“才没有！！！”
“哈哈哈哈！”
我扑到他怀里，抓住他的衣服，继续抹眼泪。
“好了好了，叨叨不哭了，不哭了，哥哥，不是回来了吗！”
“嗯，哥哥，不要离开我……”
“嗯，我们，再也不分开。”
哥哥和我说，那天他去找吃的，遇到了追杀的人，差点儿死了，然后，孙二娘带人来了。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二娘就带他走了。等他醒了，就想找叨叨的，可是，找不到了。这两个月，他一边养伤，一边派人搜山，五天前，才摸清了路。
听到二娘还活着，我又惊又喜，只是这些事儿，我还是一头雾水。
哥哥说，原来，他一年前出了意外，伤了头，所以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现在终于好了，也是因为两个月前的重伤，结果这一治，连头也治好了，因祸得福吧！
于是，哥哥给我讲了，让我震惊的事。
我爹，谢宝刀。
他，不是个厨子，他是御林军的统领，在十八年前。
那一年，王宫里的贵妃死了，宝刀被牵连，他带着几个月大的岩岩哥哥亡命天涯。因此，他的媳妇儿，也死了。
几年后，他来到临安，遇到我娘，一见钟情，有了我。
我娘知道这事儿，这是她一生唯一守住的秘密，所以，我不知道。我娘本想把岩岩哥哥接回来，但爹说不行，因为怕朝廷的人发现。
孙二娘，是我爹的同门师妹，一直在做我爹和旧部的联络员。而，我今天看到的这些人，有的是曾经的御林军旧部，有些是他们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爹的追随者。
那么，现在呢？
我早就忘了哭的事儿，傻乎乎的看着我哥，我们现在是要干啥？灭了山贼？救出我，给爹报仇？哦，还有哥哥的娘亲，也得报仇？
话本子上都是这么讲的，我不知道我们兄妹是不是也该这么做，于是，我问我哥。
“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反了！不仁不义，怎可做王！”
啊？
反了？？？
不是，这就反了！
这个，这个……超出了我的想象！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小小临安的小厨子，虽然今天知道我有个厉害的爹，可我还是个小厨子啊！朝廷，王，这些都离我太遥远。
我蒙蒙的和哥哥吃完了午饭，哥哥很忙，去忙了。我不知道做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去找了齐大叔，大叔也很忙，但他还是和我在山坡上坐了一会儿。
他说，五爷被我哥杀了，凡是找过我麻烦的都被我哥收拾了。他现在是我哥的军师，他找到了五爷藏的财宝。
他说，丫头，天变了。
我说，要下雨了吗？
他说，嗯，腥风血雨。
我说，我哥会怎样？
他说，不知道，也许会是天下霸主。
我说，那我怎么办？
他说，跟了我吧，我带你去个世外桃源。
我说，你不是要去拼个封侯拜相吗？
他说，哦，也是哈，好像是说过的。
然后，他也去忙了。
我蹲在山头，看着夕阳，我想，不管天怎么变，人还是要吃饭的，我还是好好的做饭吧。
第十二章我和厨房的小伙伴儿
我不想游手好闲的晃荡，虽然我爹是宝刀。大家都把我当小公主一样哄着，可我不是当公主的那块料。
我和哥哥讲，还是让我去厨房吧，我是个厨子。于是，我又进了厨房，和刘胖儿混在一起。
刘胖儿是火头军的头儿，二十一岁了。他爹以前和我爹在一起，那时也是做饭的。现在刘胖儿子承父业，干的欢实。我想，我算不算女承父业？好像我爹以前不是厨子。
刘胖儿当然不叫胖儿，只是他的样子更适合叫胖儿，我就叫他，胖哥。
厨房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赵小，一个叫吴东。赵小十六岁，吴东十八了。他们不是原先御林军的后代，是因为家乡发洪水，逃难出来的。后来家人都死了，就被招到了军中。
我和赵小玩的好，军中就我俩年龄相仿，而且赵小人活泼，爱说笑，会讲很多故事，我最爱听故事。
军中都是老爷们儿，是非倒是少。好在我是我爹带大的，这种生活气氛我很习惯。哥哥的军纪是很严的，这是我听胖哥说的，不过我们在厨房，氛围轻松。
胖哥是晋中人，会做面。我看到他做面和我们江南不一样，很新奇，就和他学。赵小是蜀地的，善作麻辣。他常说，老子在天府住的好好的，谁知道，走个亲戚就遭了难。
吴东是他表哥，住在钱塘。钱塘水大，整个村子淹了。
我就问赵小，那你可以回蜀地啊！他就说，男儿志在四方，要闯荡。
我就说，那你去做游侠儿啊？那才好闯荡四方。
他笑嘻嘻的拍拍我。
“幺妹儿，哥哥我使的最好的是刀，菜刀！”
呵呵，和我一样。所以，我们闯不了江湖，那我们就水煮江湖吧！
吴东是个闷葫芦，他在厨房很少出声儿，跟没这个人儿似得。但他做的蟹黄包，简直了！太好吃！人间极品！
我爱厨房，从早到晚混在那。晌午饭后，胖哥和吴东都会去歇晌，我和赵小可睡不着。我俩每天这时候都去后山，那有些花花草草，有些可以吃，我就琢磨着怎么拿来做菜。赵小不爱这些花草的菜，但他爱陪着我满山的跑。
胖哥看我们整天在厨房里蹦蹦跳跳，只是呵呵的乐，说，年少就是好啊，心里不想事儿。吴东，沉着个脸，不说我也能猜到，他就觉得我和赵小就是俩小屁孩儿，瞎折腾！
我问胖哥，他心里想啥事？他说，想他婆娘和儿子。这我才知道，原来胖哥都成亲当爹了。
那为啥还来军中呢？我觉得他从晋中跑来这里，多远啊！
他说，挣前程，跟着九爷挣前程给妻儿。
我就问他，为啥我哥是九爷？他说，九爷就是九爷呗，还有为啥！
我无语，这算啥解释。就偷偷问赵小，可他说他真不知道，自从一年前他来军中，就没见过我哥，这次才见到，大家都叫九爷，所以，他就跟着叫呗。
好吧，我不问了，反正就是个称呼，九爷就九爷吧！
赵小总是嫌弃江南的菜，说，不够劲儿！
我说，我爹也会做香辣蟹的！他就，呵呵！
然后，我就不和他玩儿了，不理他。没一会儿，他就受不了了。主动求和，我也就原谅了他。反正，也不是大事儿。
“幺妹儿，等打完了仗，咱们一起开酒楼吧！”
“好呀！我爹在临安，有家天下第一刀！”
“嗯嗯，这名儿好！咱们俩你做江南菜，我做蜀地的菜，生意肯定好！”
“好啊！咱们做道招牌菜，嗯，就叫水煮江湖怎么样？”
“好好好，水煮江湖，这名儿好！”
我和赵小有个小本本，里面记着我俩自创的菜谱，打算将来，把天下第一刀发扬光大！
“赵小，你说，将来要不要请吴东哥来咱们店里做点心师傅？”
“要得！让他瞧不起咱俩！将来让他来给咱们打工！哼哼！”
“嗯嗯，就这么定了。”
我每天，在厨房，和赵小愉快的扯淡，完全不知道，打天下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我哥和齐大叔他们整天除了招兵，练兵，就是躲在屋里画地图。
反正是我不懂的事儿。
这天，齐大叔来厨房找我，把我叫到外面，说有事儿。
自从我哥哥打下五行寨，就把齐大叔弄到别的屋里去住了。他们又忙，也就吃饭的时候见见。话说，我也有大半个月没和大叔聊天了。
“丫头，成天都干啥？”
“做饭呢。”
“做饭好，就是别成天和老赵家那小子打连连。”
“啥意思？”
“就是别老和赵小待在一起！”
“为啥？”
“哎呀！你是个姑娘家，他个半大小子，老粘着你干啥！”
“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研究做菜啊！”
“唉呀妈呀！你这孩子咋这不省心呢！”
“我咋了呀？大叔你没事儿闲的瞎操心吧！”
“别胡说，我可忙了，我这不替你爹看着你嘛！”
“那你快拉倒吧！我爹才不操这心呢！”
“唉呀！唉呀！你说你呀！”
“行了大叔，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哦，对了！都让你给我气糊涂了，是这么个事儿。”
我心想，你是老糊涂了吧！
“小丫头片子，别在心里骂我！”
“哪能呢！嘿嘿！”
“你哥哥，打算五天后带兵打石头城。”
“要打仗了？”
我愣住了，我知道早晚是要打的，可是，真的听到要开战了，我真的紧张。
“是啊，这回，是真的天下大乱了！”
大叔说，我们会一路向北打，拿下边关，在那里屯兵，修养之后，再打东边，等差不多了，就攻都城。
我不懂，只是想着，我爹留下的俩字，边成。这回，我是真的要去了。
打天下
哥哥要我留在山寨，但我不愿意。一听到要把我留下，我就害怕，怕又会见不到哥哥。不管怎样，要在一起。
齐大叔劝我，说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个小丫头去干啥！
巨岩哥哥，一直不说话。我就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说不管多危险，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哥哥还是答应了，但是不许我乱跑，又让个叫焦舒的黑瘦青年跟着我，说是为了保护我。想来，这个叫焦舒的本事挺大。
事就这样定下来，大家都各自忙碌起来。胖哥带着我们几个准备队伍的吃食，因为到石头山要走长路，我们就要多准备方便易存放的。
“幺妹儿，怕不怕？”
赵小凑过来问我。
“不怕，那是假的！”
我说的是真话，虽然哥哥让焦舒保护我，可我天生胆小，打架没赢过，这回真打架了，能不怕吗？
“莫怕！有我呢！到时候跟紧我。”
“嗯嗯，赵小，咱们得把刀磨快点儿！”
“好样的！这才像沙场儿郎！”
我心想，我是什么儿郎，我是个闺女！磨刀，那是为了切菜快！
晚饭，我给哥哥开了个小灶。
炖了碗鸡汤。
这几天哥哥话很少，我也不敢问。偷偷问大叔，他说，你哥这是第一次带兵打仗，难免会这样儿。我想，也是。哥哥功夫好，那是没得说。但，毕竟这次好像是真打仗，大叔说，一个人武功再高，战场上也不一定能打赢。打仗，是靠战略的。
这些，我不懂。我想，我能为哥哥做的，就是做点儿好吃的，让他吃着舒心。
我端着鸡汤，进了哥哥的屋子，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话了。其实，我很想念在临安的日子。那时，哥哥虽然有点傻，但我们每天就是做饭，卖酒，嗑瓜子，数银子，多好。我也不是说现在不好，只是，哥哥很忙，未来很远，我摸不着边儿。
“叨叨，瘦了。”
哥哥捏着我的脸颊。
“哥哥也是。”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哥哥要打天下，那我就跟着吧！
“叨叨，在想什么？不高兴了？”
“没有，觉得哥哥有心事，有点儿担心。”
“担心我？”
“嗯，我知道哥哥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只是想和你说，别担心，宝刀不是说过嘛，打不过就跑，要是天下不好打，不打也没关系的。”
哥哥看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了。好一会儿，他笑了，拉着我坐到他身边。他的下巴放在我的头顶，可以感觉到胡茬有点儿扎。
“哥哥是不是有点没用？这江山还没打呢，就让叨叨担心了。”
“不是的！哥哥最厉害了，我只是不想哥哥辛苦，江山打得下来，打不下来，我的哥哥都是最厉害的！”
“叨叨，别担心，宝刀说，打下天下，就给叨叨一个安稳的家。打不下天下，就带着叨叨跑，去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的活。”
“嗯，宝刀其实很厉害的，哥哥也会很厉害！”
其实，我很想赖在哥哥身边，可我知道，他要做重要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打天下有多重要，但哥哥觉得重要就重要吧。
今晚月亮很好看。
弯弯的，像阿娘的眉。其实，我不大记得她了，也许，将来我连她的眉也会忘了。
“傻丫头，望月独伤呢？”
“就是想想我娘。”
“我又不笑话你，小丫头片子不说实话。”
“本来就是在想我娘！”
我转头吼他。
“哎呦，哎呦，厉害的。是是是，想你娘，你娘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你咋知道？我娘是临安第一美人。”
“看看你就知道了。”
“啊？我长得像我爹！”
“小刀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啊！”
“真的吗？大叔，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你也能看出来？”
不得不说，大叔这话我爱听，谁不想是个美美的姑娘。
“当然是真的。”
“呵呵，大叔我信你！”
“行了吧，你心里，就只有你哥。”
“哪能呢！大叔也是我的亲人啊！”
“呵呵，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好了，不逗你了，我是来告诉你，其实你哥不是担心石头山这场仗。”
“那他担心啥？”
“边关传来消息，草原上的部落攻城了！”
“边关？那里不是有守将吗？”
“是啊！边城那个小将军是员猛将，只是，二皇子派了人在他身边，挟制他，怕是不好过！”
阿布依，我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原来，现在的天下，皇上病重，皇子们开始闹腾。势力最强的是二皇子，他迫不及待的网罗人才，朝廷里大多的人都倒向了二皇子。但这个阿布依却不归顺他，只效忠皇上。这让二皇子很不安，可以说，只要阿布依还在边关，他就动不了边城。而，要想当皇帝，就得拿下边关。
于是，二皇子就派了个监军来，目的就是弄死阿布依。
我不明白，这事儿我哥担心什么？
大叔就说，你哥担心阿布依要是真被二皇子害死了，那边关的门就等于向草原打开了，那样就真的是内忧外患！
我听的一头雾水，边关，草原，二皇子要弄死阿布依，不明白。大叔看我真是听不懂，就说，你哥要是能当皇帝，会是个好王！
这一夜，我睡得很糊涂，做了很多梦，都不记得了。
清晨，我们出发了。
我想，天下，就从这里开始打了吧！
攻城
我第一次跟着行军，就一个感受，真累！
这让我更思念临安，思念我们的小酒馆儿，小院子。连李二狗我都想起来了，也不知道他和他大姐成亲了没有。还有那些小娘子，估计又在街上花枝招展呢。对了，还有宝刀的那些老兄弟，天下第一刀关门了，他们现在都到哪吹牛去？
我还在胡思乱想，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好在，赵小一把拉住了我。
“幺妹儿，想啥呢？”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赵小发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想临安，想从前。”
“唉！别想了，等打完仗，咱俩一起回去，重振雄威！”
“也是啊。。。。。。”
我觉得赵小挺好的，什么都不想。不过，等打完仗就能回临安了，我挺期盼的。只是，哥哥呢？他会回临安吗？
五天之后，石头城。
我远远的，看不清。不知那城是不是石头砌的，我和厨房里的兄弟们被留在城外三里处。焦舒，守着我。
“焦舒，你打过仗吗？”
“没有。”
“你打过架吗？”
“打过。”
“你说，我哥会赢吧？”
“一定赢。”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会不会受伤？”
“不知道。”
“那，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
“为什么？”
“九爷不许。”
我只好放弃，就知道，这个黑脸，不好说话。
“幺妹儿，别叹气，以后有都是仗打呢！等打京都的时候，我也上！”
我看着赵小，很疑惑，郎君们是不是都爱打仗？
“要打到京都啊？”
我知道我问的很傻。
“那是自然，九爷是要当皇上的！”
“皇上？”
是啊，我怎么没想过这个？打了天下，就要坐天下吧。
“那是！那时候，幺妹儿就是公主了！”
我会是公主吗？
“那时候，咱们就可以回临安重开天下第一刀了，哎，你说，太平盛世了，咱们别叫第一刀了，不如叫第一楼！怎么样？”
“不要，那是我爹起的，不改。”
“好好好，都依你。”
吴东提着面盆，从我们身边走过，看了我和赵小一眼，仿佛在看两个傻瓜。
胖哥说要蒸馒头，等前方打了胜仗，就送过去，没准儿还热着呢。
虽然，我很惦记着前方战场，但我知道，做好手上的事，就是对哥哥最好的帮助。于是，我们几个奋力的做着馒头。
天就要黑透的时候，有人来报信了。前方，大捷。
这仗打的，真快。
“我哥呢？”
我迫不及待的拉住报信的人。
“九爷清理城里的事儿，忙着呢！”
“那，他没受伤吧？”
我还是不放心。
“就胳膊上划了一刀，没啥事儿！”
“啊！一刀啊！那还没啥事儿？不行，我得赶快去看看！”
我心急如焚，解下围裙，就要跑。
“幺妹儿，我和你一起！”
赵小一把拉住我。
“好好好。”
我向着他使劲点头。
“不行。”
焦舒拦在我们面前。
“为啥？我哥受伤了！”
我去推他，没推动。
“九爷有令，城里没清剿干净，不许你进城，危险。”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焦舒说这么长的话。
“可是，我哥受伤了！”
我不服气。
焦舒不说话，但站在我面前，没动。
“小刀，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划了一下，不要紧。”
来报信的士兵一脸尴尬。
“不要紧？那我划你一刀试试！”
我已经要发疯了，那是我哥，什么叫不要紧？
“小刀，听话，行军打仗，都这样儿，咱们赶快蒸馍馍，大家都饿了，九爷肯定等着呢！”
胖哥过来劝我。
“真的？没事儿？”
我觉得胖哥说的对，我不能耍孩子脾气，我哥肯定饿了，大家伙儿都肯定累坏了。
“那是！没事儿！”
报信的士兵马上点头称是。
我乖乖的和胖哥去蒸馍馍，赵小挨了他表哥一巴掌。
“哎呦！啥子嘛！”
“多事！”
我很努力的干活儿，想着这样就可以给哥哥帮上忙了，心里就高兴起来。
直到次日晌午，我们才终于进了城。我一夜都没怎么睡，就盼着能早点见到哥哥。一路上，我心情大好，想着哥哥第一次带兵打仗，就胜了，真好！我得给他做点好吃的，做什么呢？还没等我想好，就听见赵小喊我。
“幺妹儿。。。。。。”
“又咋啦？你。。。。。。”
我本来还想说赵小事儿真多，一会儿叫我一声，一会儿叫我一声的，可当我看到眼前的一片废墟时，不由得止住了声。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或者说，我无法形容。残断的墙壁，烧成焦炭的房梁，街边的人，无处可躲避，或惊慌，或呆滞的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婴孩的妇人，满脸灰土，无助的看着孩子啼哭。
这就是大捷？这就是打江山？
我不懂，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城，我不知所措。
“赵小，怎么会这样？”
我将头转过来，看着他，很希望，他能说些让我安心的话。
“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我在他眼里看到不安。
“走吧，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呐！”
胖哥拍了拍我的肩。
“胖哥，为什么会这样？那些人没有家了，该怎么办啊？”
我紧跑俩步，跟上胖哥。
“打仗就这样，这天下没有家的人，又何止他们啊！”
“你看过很多？”
“嗯，去年青州王召起义，打到了通州外，那一路上。。。。。。才叫惨呢！”
我的胸口堵得慌，所有来时的好心情都没了。我不敢看他们，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可我却羞愧。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我抢李二狗包子的时候，也没有过，可现在，我却抬不起头。
“小刀！”
我循声望去，是大叔。
“大叔！”
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跑过去，抓住大叔的衣襟开始哇哇大哭。
“哎呦，这是怎么了？委屈了？”
大叔边说边拍着我的背。
我说不出话，只是抽搭。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大叔低低的声音。
“丫头，这条路，回不了头了。”
一听这话，我不知为何，悲从心来，更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叔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等到我哭够了，他就拿袖子给我擦了把脸，说，走吧，你哥还等着你呢。
第十五章修城
见到哥哥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大叔说，哥哥一夜没睡，整理石头城的事物，累坏了。我顾不上别的，我哥要紧，赶快拿了衣裳给他盖上。
“我哥的伤怎么样了？”
我小声问大叔。
“不碍事，小伤，就擦破了皮。”
“那就好。”
“大叔，厨房在哪？我做饭去。”
“嗯，后院，我带你去。”
我在厨房找到不少好东西，大叔说这是城主家的厨房，那城主是个恶霸，好东西都在他家了。我想，正好，给我哥吃。
大叔给我打下手，我们很快做了一桌菜。
“小刀这厨艺见长啊！”
“那是，大叔你又偷吃！”
“这怎么叫偷吃呢？我当着你面儿拿的。”
“那也不行！”
“哎呀呀，小丫头就知道和我厉害，跟你哥咋不敢呢？”
“我哥才不像你呢，为老不尊！”
“嘿！我怎么就老了？我还没成亲呢！”
“我们临安有个刘二，我爹那岁数儿了，也没成亲呢。”
“臭丫头，你就气我吧！”
“是你爱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大叔，总生气不好，别怪我没劝你啊！”
我发现和大叔拌嘴，我越来越游刃有余，就像和宝刀在一起时一样。
“叨叨。”
我愣了一下，连忙转身。
“哥哥！”
我很想哥哥，我决定这回不哭。
“哥哥，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叨叨，这仗才打了一天。”
“啊？是吗？那也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哈哈，好，都好几天没见到叨叨了。”
大叔看的直摇头，说别腻歪了，快吃饭吧，他都饿死了。
这顿饭，哥哥吃了很多，我仿佛又看到小酒馆儿时的岩兽。
“丫头，你光看你哥就能饱了？快吃饭！”
大叔拿筷子敲了敲我的碗，我缓过神来，往嘴里填着饭。
“大叔，你说你也是个读书人儿，咋吃起饭来就斯文扫地了呢？”
“斯文？斯文能顶饭吃？别听那些说书的瞎白话，都是假的。”
“叨叨，先生是文武双全。”
哥哥笑着加了块鱼肚子放在我碗里。
“哼，看不出来。”
“都让你个小丫头看出来了，我还咋混！”
“切！吹吧。”
我和大叔互掐了一会儿，他就不理我了，和我哥谈正事去了。我乖乖的喝汤，竖着耳朵听。
原来，石头城这么快就打下来是有原因的。
城主的副将反水了，这几个月一直和我哥暗中来往。这次攻城他做了内应，带着一千精兵和我哥内外夹击，结果，城主没挺过一天，就被抓了。
现在，那个副将带着一千人跟了我哥，人员开支，粮草，多了一大笔。城里虽然还有一些，但坚持不了一个月，所以，得想办法解决这个关键问题。还有石头城得重建，不能让百姓流离失所。民心不稳，会出大事。
这些，都需要，银子。
大叔说，打仗就是拼粮草，所以，这是首要大事。
我默默地想这事儿，我怎么可以帮到哥哥，怎么能赚到钱？
接下来的日子，哥哥更忙。据说，原来的城主私藏了不少好东西，哥哥就让人拿去黑市，把那些珠宝，古玩都卖了，全都换成了银子。
原本，城里的百姓很是害怕咱们，但不到两天，大家就热情起来。我很纳闷，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反水的那个副将做的宣传。此人甚是能言善道，说，我们的军队是替天行道，来除害的。那害当然就是之前的城主，又说，哥哥军规很严，不会动百姓的一针一线，大家放心，而且，还会帮大家重建家园。石头城的百姓起初还不相信，但看到这些士兵真的来修房子，就高兴了。
于是，送米送面的就不断地来了。
“这人倒是个有本事的。”
我一边切菜一边和赵小闲聊。
“啥子本事嘛！不就是油嘴滑舌嘛！”
赵小撇撇嘴。
“你可别小瞧人家，听说，他打起仗来也是员猛将。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赵小什么都好，就是心气儿太高。
“哪个要知道他是老几！”
赵小把正摘的菜往盆里一丢，转身出去了。
“嘿！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我不太理解他，最近他有点儿不正常，吃错什么了？水土不服？
“张茂。”
吴东突然开了口。
“啥？”
“那人叫张茂，那个副将。”
“哦哦，对！是叫张茂。”
我恍然大悟，现在身边的人太多，我记不太清人的名字。
中午吃饭时，赵小沉着脸，不吭声。
“怎么了？谁惹你了？”
“没怎么！”
“那你干嘛不开心啊？要不我再给你盛碗炖肉？”
“不要，你多吃点儿，瞧你瘦的。”
我不懂了，我们不是总有肉吃，难得吃一次，他竟然不要。唉！男人的心，真是猜不透啊！
下晌，我钻进厨房，打算把鸡汤给哥哥送去，看哥哥那么辛苦，我心里很难受。每次看他的窗子，不管多晚都亮着灯。
这炖鸡的料是我偷偷留的，城主厨房里的好药材，都让我哥给卖了。
我来到窗前，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看来是在跟哥哥谈事情吧。于是，我就没进去，站在外面等着。
“你想要什么？”
“跟九爷挣个前程。”
“这是自然，这帮兄弟跟着我，将来必是不会亏待！”
“咱就是看九爷是个有心胸，重情义的汉子，才带着弟兄们投了您！”
“告诉兄弟们，这情，我记下了。”
“嘿嘿，嘿嘿。”
我保证我不是要听墙根儿，是这窗子不隔音。
“还有事儿？”
“那个。。。是有点事儿，嘿嘿。。。。。。”
“说吧。”
“我这几天，常见厨房有个小娘子，听人说，是九爷的妹子，不知是也不是？”
我心一紧，在说我？
“你到看出她是个姑娘。。。呵呵，是我小妹。”
“那是自然，嘿嘿，嘿嘿。。。九爷，不瞒您说，小刀，我是真心看上了，今儿个来，就是想跟您攀个亲！”
这是谁啊？？？啥意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我心跳加速，屏住呼吸使劲的听着。
“你，想娶我妹妹？”
“是是，九爷，我虽是个武夫，但也算心细，今年二十一了，年纪是大了点儿，但我肯定疼她！这您放心！”
“我，放心。呵呵。。。只是，我家小妹自幼就定了亲。”
“啊？定了谁？”
啊？定了谁？我咋不知道？？？
“是世交，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您不再想想？这兵荒马乱的，那家人家在不在可不好说了，可别耽误了小刀！”
“那人，好好的在呢，我小妹耽误不了！”
“既是这样，好！这事我张茂就不提了！九爷，告辞！”
“慢走。”
我连忙转身躲在墙角，看着那人出门走远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这都是咋回事。
“还不进来？”
“啊？”
“人都走了，快进来！”
原来，我哥早就知道我在听墙根儿。
我晕头转向的进了屋，把鸡汤一放，就赶快问。
“哥，我定给谁家了？我咋不知道？”
“打小儿就定了。”
“谁啊？谁啊？在哪？”
“在京城，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京城？那么远啊！”
“等我打下京城，就送你出嫁。”
出嫁？京城？哥哥要把我嫁出去了？哥哥打算把我丢掉了？那我可怎么办？
我哭吧！
“叨叨？叨叨？”
“不要！不要嫁到京城！哇~~~~~~”
“那。。。你要嫁张茂？”
“不要！谁都不要嫁！哇~~~~~”
我决定，哭死算了！
第十六章讨厌的人
我没哭死。
就是把鼻涕抹了哥哥满衣襟。
看着哥哥不知所措，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不哭了。要不然，哥哥多着急。
“叨叨，这是怎么了？咱们谁也不嫁还不行吗？快别哭了，我都快被你哭昏了。”
“哥哥，我不哭了，可是，我不要嫁人！不要和哥哥分开！”
“好好好，不嫁不嫁，咱们不分开！”
那之后，哥哥再也没跟我提过嫁人的事，我也没再问京城的那个人，我才没兴趣呢，反正我不会嫁他。
可另外的烦恼来了，那个叫张茂的副将有事儿没事儿的，总会在我眼前出现。今儿来煮个姜汤，明个儿来送个胭脂。我说，我不要，胭脂什么的，我哪会用啊！他就又买了桂花糕送来，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躲在灶台旁边不出来。
“哎！我说那个谁，你没事儿闲的吗？干啥子老往厨房跑？”
赵小终于沉不住气了，提着把菜刀，挡住了厨房门口。
“小兄弟，行个方便，我就是来看看小刀。”
张茂笑眯眯的把一包酥糖塞给赵小。
“别，这个我可不敢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小刀，你就别惦记了！”
我躲在厨房里，听着赵小这话，觉得他可真够意思！
“赵小，这事儿和你好像没关系吧！”
张茂的声音冷了下来。
“怎么没关系？小刀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赵小对张茂毫不退让。
“呵，我还真看不出，小刀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小刀的事儿和我们伙房当然有关系！”
我一惊，说这话的是吴东。
吴东推开赵小站在张茂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副将，不要再来这里了，请回。”
张茂没说话，看了一会儿吴东，转身走了。
等张茂走的没影儿了，我才蹦了出来。
“吴东哥，你真厉害！”
我笑嘻嘻的向着吴东挑了挑大拇指。
他看也没看我，转身就走。
我本来还想再夸他两句，可他头也不回，完全无视我。
“算了，他就这样！走，咱们去齐先生那看看，他昨儿带了些花草来。”
赵小拍了拍我的肩膀。
听到大叔那有花草，我立马高兴起来。于是，我就忘记了讨厌的张茂和郁闷的吴东，欢快的和赵小走了。
话说，大叔还真神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花草，都是我没见过的。
“大叔，这是什么花啊？长得可真怪。”
我看着一株紫色的花很是好奇。
“这个叫做鸢尾花，从波斯来的，好看不？”
大叔一脸的炫耀。
“还行，这些都是吗？”
我看着那黄的，蓝的，白的，一盆盆小花草，长得倒是都一样。
“什么叫还行啊！多好看，据说他们当地人把这种花叫做彩虹，因为彩虹有的颜色它都有！”
大叔很不满意我的反应，看来他是很喜欢这花。
“丫头，这花很好养，要不要拿一盆回去试试？”
“别别，我可不会养花，吃还行。”
我才不要呢，在我认为，花，这种东西，就和小娘子差不多，太娇气！
“唉呀！你说你个小姑娘家，咋就不能像个姑娘样呢？”
大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
“先生，小刀这样挺好的，我就觉得那些姑娘太假！”
赵小认真的说。
我马上向他点头，嗯嗯，我活的多真实，是不是？呵呵！
“快拉倒吧！你个半大小子懂啥！小刀，以后少和他玩儿，都带坏了！”
这事儿上，我不和大叔挣，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也就是这么一听。虽然，赵小不太乐意，但他也不会往心里去，反正大家就是嘴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叔，赵小，和我，特别爱往一块儿凑，可能，我们几个都是话多的人吧！
“小刀，边关大捷。”
大叔漫不经心的侍弄着他的“彩虹”们。
“那不是我哥很高兴！”
这是我马上想到的。
“你哥，是很高兴。只是……”
“只是啥？”
“只是，喜忧掺半。”
“为啥呢？”
“为啥呢？”
我和赵小同时问道。
“为啥？边关守住了，这是一喜，同时也说明，这个守将不简单，咱们早晚要和他交锋，这是个劲敌啊！”
大叔拍了拍手上的土，抬头看着我。
“那咋办？大叔，你不是最懂兵法吗？不比那个守将强？”
那个守将叫啥来着？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不好说。赵小，打桶水来。”
“好嘞！”
赵小应了一声，去了院子。
“为啥不好说？”
我很是着急，大叔总是卖关子。
大叔没回答我，转动着花盆，端详着他的花，好像那些花能跟他眉目传情似的。
我屏住呼吸，等着。
“你知道吗？那个小将没动一兵一卒，就退了蛮族。”
啥？没动一兵一卒？他是神仙？
我可是听说过的，那草原上的蛮族很是凶悍，跟本不讲道理。
“先生，真的假的？不会是传闻吧！”
赵小正提水进来，惊讶的问道。
“千真万确。”
大叔盛了一瓢水，缓缓地浇着花。
“说说，快说说！”
赵小一脸兴奋，我却有点儿紧张，反正，每次说起这个人，我的心情都不太好。
“二皇子的监军，陷害他，逼得他逃到了蛮族。本来监军以为抓住了把柄，正好定个通敌的罪名。谁承想，那小将带了一纸契约回来，草原和朝廷停战通商了。而且，那契约书上有当今皇上的玉玺大印，监军也没辙了。”
“这是咋回事？”
赵小比我急，马上问道。
“原来，那小将带回了部落首领的女儿，和草原和亲了。”
“啊！他要娶那个部落首领的女儿？”
我觉得这跟听说书的似的。
“不是他娶，是他的副将，据说，长的不错。”
哦，我就说嘛，我还记得我爹说过那个守将长的模样儿，好看不了。
“那玉玺是怎么回事儿？”
我发现赵小还是挺能抓住重点的，他要不问，我就忽略了，这好像是个关键。
大叔拿着棉布细心地擦着花叶，我都怀疑是不是该叫他大婶！
“这小将，当年是皇上钦点的，早就给他了这个任务，只是二皇子不知道。那小子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事儿办成了！无巧不成书啊！二皇子呢，本来还想定他个伪造圣旨的罪，谁承想，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醒了。”
我和赵小听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我就觉得，大叔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原来，那个守将在逃到蛮族部落之前，就给皇上发了密函，讲了边关的部署，但是，那时候，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合适。我还是觉得太巧了，怎么时间就那么正好呢？
“只能说，他运气好。”
我只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觉得，我哥不一定打不过他。
“丫头，你知道吗？这战场上，最怕什么？”
大叔抬头盯着我。
我心里一紧。
“是什么？”
大叔盯了我半天，才开口说道。
“碰到运气好的对手，意思是，上天都在帮他！”
我没说话，有点发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着，那是个什么人啊？
“齐先生，我说你怎么总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啊！”
赵小边说，边向大叔挤眼睛。他以为我没看见，我也就当我没看见。
后来，大家又瞎扯回了那几盆花。只是，我心不在焉，没再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啥。临走时，赵小说，咱们还是抱一盆花回去吧，回厨房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吃。我没心情，随便点了点头。
一路，我都在想大叔说的话，就是，想不太明白。
“幺妹，别担心，九爷厉害着呢！”
“嗯，我哥就是厉害呢！你知道吗？我们临安，有个一醉坊，门口有个大酒缸，缸里有个大石狮子，在那放了好几百年了，他们说，谁要是能举起醉狮，就能称霸天下。”
“嗯嗯。”
“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是我哥，举起来了。”
“所以，幺妹别担心了，天下肯定是九爷的！”
“我不担心，不担心。”
“就是，晚上我给你烤红薯吃？”
“好啊！”
我知道，这醉狮的故事，军中的人，都知道。只是，赵小，每次，都当，第一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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