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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强迫了我的第一次,确成了我床上了

我和洁认识那年正值我读高三,她刚从北京师大的化学系毕业,大概是依靠了北师大这块招牌的缘故吧,她一来便直接教高三。

我的成绩很好,尤其是理科。从来就不认为学习是一件难事,不就一本书吗?每次上新课我都是在课堂上先用20分钟的时间自学和做练习,之后便做我想做的事,看武侠小说

,睡觉,等等。而对于上了高三之后的习题课,我是从来就不听的,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在高三有两种学生老师是不会管的。一种是成绩特别好的,这种学生有他自己的学习方式,老师不用操心;另一种是成绩特别差的,反正破罐子破摔,老师不愿操心。在我们班就只有我和梁威达到了这种“境界”,只不过梁威是属于第二种情况而已。

  老师通情达理地把我们安排坐到一起,并美其名曰,让易扬宇帮帮梁威。梁威成绩不好,人却开朗,善良,很多不开心的事到了他那里都被化解的无影无踪,有时候,我甚至

觉得其实梁威帮我要多一些。 

  记得洁第一次走进我们班是年的盛夏。我正埋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武侠小说,听见一个清脆却嘹亮的声音:我叫林晓洁,今后是你们的化学老师,也希望可以成为你们的朋友......

  我抬起头,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长发披肩,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感觉,似乎觉得有一点新奇,有一点不可思议。毕竟,高三云集的都是那些老一辈

的“把关”老师。今天,一个也许只比我们大五,六岁的女孩站在这里,能不让人感到惊讶吗? 

  尽管洁教我们班,尽管她的到来一时间成为全校上上下下议论的热点,尽管她时常穿着容易让人眼睛一亮的米白色的连衣裙,可我依旧我行我素,依旧上课看小说或者睡觉。

我想,所有的老师都是一样的,都不会为了我和梁威这种人而浪费时间。

  可这一回,我错了。

  那天的化学课,和往常一样,我翻开武侠小说,正看着精精有味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我本能的把书往桌子里藏,却已经迟了,只听见“嘶”的一声,

书被撕破了。洁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拿着扉页被撕成两半的《神雕侠侣》,盯着我。我也站起来,盯着她,全办同学都盯着我们俩。

  “我不管你成绩好不好,既然你坐在这里,我在讲课,你就应该认真地听,你这样做是。。。”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是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

  突然间我对她有一丝感激,因为我知道,她原本想说,“是不尊重人的行为”。她收回了这样一句如此严厉的话,让我不至于太难堪。可她还是把我的《神雕侠侣》收走了。

  下了课,我自然被叫到她的办公室,我知道她会对我说什么,无非是一些“你这样迟早要栽大跟头”之类威胁,诱骗和恐吓的话。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过自由自在

的日子,仅管我自己也不确信我活的有多好。

  然而这一次,我又错了。

  来到她办公室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撕了你的书。”

  然后我脑子里准备好的如何承认错误以便可以讨回那本《神雕侠侣》的话,在她对我说了对不起之后都被忘得一干二净,更准确的说是被“吓”的。

  她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吃惊:“这样吧,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我宿舍一趟,我那里也有一本《神雕侠侣》,和你这本一模一样,我把它给你就算做赔你的吧。”

  就这样,我一愣一愣的跟她去了她的宿舍,接受了她“赔”给我的扉页上淡淡地写着“林晓洁年购于北京的《神雕侠侣》”。

  “不过你可不能上课的时候看啊,否则你们班主任该怪我“怂恿”学生高三看小说了,”洁微笑着对我说“还有,你能不能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课呢,你成绩好,上课的时候多

发言,让其他的同学知道你的解题思路,你自己也可以借鉴别人的完善自己,这样不是很好吗?”

  “哦,原来你给我书是附加条件的啊!”被她的微笑感染,我也和她开了句玩笑。

  “我想叫你无条件投降你会答应吗?所以我就拿了本书来收买你,呵呵~~”她举着书边摇边笑。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拿本书,抬着头,对我笑着说,“所以我就拿了本书来收买你!”我想,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认真听课,至少是化

学课。

  是的,一本已经有些发黄的《神雕侠侣》就这样改变了我。很多老师,还有同学都惊讶为何我转变的如此之快:从一个玩世不恭的天才少年到如今天天认真上课,写作业的名副

其实的高三学生。大家都说,看来高三带来压力真的是无穷的,就连易扬宇这种人都开始发奋了。

  有一次当着洁的面,班主任表扬了我:“易扬宇,最近不错嘛,高三了,也知道用功了,这样就好。”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天醒来,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开始努力了。”这句话我是故意说给洁听的,只有洁一个人清楚为什么我会突然上课听讲,为什么我会踊跃

回答问题。这是我们两人私下的秘密,我喜欢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尤其是当我看见洁听到我说这话后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时,我的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高三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繁忙而充实。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不用无所事事,没有碌碌无为。每天有新鲜的事物在等待自己。其实一个人最痛苦的时

候往往也只他最迷茫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今后的路会是怎样,就想一根羽毛,随时都会飘上天空,随时都会坠入大地,自由却空虚。

  而现在,我很幸福,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甚至觉得自己长大了,难道长大真的是一夜之间的事吗?

  如今每天都看着洁风风火火地来班里上课,然后又风风火火地下课回办公室,听着她独特的极附节奏的“林氏脚步声”,我想,自己的长大,自己的改变,该不会是和这脚步声

有关吧?不,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洁确实有和其他老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样的学生,只要你叫她老师好,她都会很热情很真心的回答“啊,你好。”再比如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学生在球场上打球,就会关心的问吃饭了没有。如果你没有吃,她会劝你去吃饭,如果你说才吃过,她便会建议你不要一吃完饭马上就运动,这

样会把肠胃搞坏。还有每次天气骤然变冷,她都在课上不时的提醒大家要加衣服,不可以要风度不要温度,毕竟高三是非常时期......

  说实在的,这只是一些很小的很微不足道的事,可是作为老师,如果你真的是站在学生的角度或者说真的和学生平等相处的话,你才能够注意到这些小事。所以虽然洁初来乍

到,可第一次的月考我们班就考了全年级第一,而且拉开第二名六分的平均分,让那些“老前辈”们大吃一惊。但是我觉得这是必然,一个可以和学生真正同甘苦共患难,将心比

心的老师,怎么会不成功呢?

  一个吃过中饭的午后,梁威兴冲冲地跑来“喂,阿宇,林妹妹叫你去她办公室!”

  对了,这里忘记提到一点,私下里大家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林妹妹”因为她年纪和我们相仿,还有就是她真的很漂亮。一般来说,男生门都喜欢卖漂亮女老师的帐。这也是

她能够“呼风唤雨”的一个原因。

  “干嘛,我又没犯什么事儿,大热天的,她找我干嘛?”我纳闷着。

  “你问我,我又不是林妹妹,你这么风流倜傥,她找你,好事儿呗!”梁威色眯眯的看着我。

  “滚!”我一面说着一面跑出了教室。

  “林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忐忑不安的。

  “噢,是这样,”她放下笔去开电脑,“我最近做了一个多媒体教学课件,听说你的电脑玩的不错,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课件的做的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可以吗

?”

  “可以,不过我的水平也不高,帮你看看还行,修改谈不上。”虽然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欣喜若狂的。

  “好啊,你也学会谦虚了,真不简单!”洁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是那种让人看了特舒心的笑。

  我坐在电脑前,一页一页地仔细看着她做的powerpoint幻灯片,不时给她提几个建议,她也会把她的想法告诉我。可是尽管我努力的强迫自己专心地看,可大脑依旧不听使唤

的飞快的转起来。因为洁就坐在我身边,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虽然是淡淡清香,却让人心醉。

  她把所有高中有机化学的部分都做成了课件。量很大,而且有些实验需要的示意图也很复杂。我每天中午吃过午饭都去她办公室和她一起修改课件,边干活边聊天,洁有时候

也会问我喜欢听谁的歌,喜欢看谁的书,还有我是如何用二十分钟时间就掌握别人需要四十五分钟乃至更多时间才能掌握的课。我有时候也会问她上高中的时候累不累,有没有喜

欢的歌星,在大学里是不是也翘过课,等等。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

  “啊,终于大功告成,真是太好了,易扬宇,你帮我大忙了!”在一个星期五的中午,洁和我一起完成了课件的修改工作。

  “我请你吃饭吧,怎么样,易扬宇?反正明天上午上完课后下午就没事了,”洁一面关电脑一面对我说,“不会耽误你用功吧,呵呵。”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委屈,难道我每天中午过来帮她忙了半个多月就是为了让她请我吃餐饭?

  “不,不用了,这没什么,既然没事,我会教室了。”我丢下一句话便快步出办公室,不等她的回应。

  那一刻我才明白,大概只有她叫我,我才会天天热情高丈地去帮忙,那一刻我感到,大概只有她这样为了感激我而叫我去吃饭,我的心才会彻底凉透。

 我不知道那个下午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好像每个人同我说话,我都心不在焉,连自己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魂不守舍。

  后来洁再也没有提出去吃饭的事,我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那之后很长一段日子,每到中午我就特别难受,总觉得突然间缺少了什么似的。想睡,睡不着;想看书,

看不进,不知道要怎样才可以捱过这段时间。

  直到一个月以后,我被墚威拉到学校的光荣榜前,看到了洁的教学课件得了全市的二等奖,而制作人一栏里赫然写着“易扬宇”三个字。之后梁威在我旁边吹捧我和讽刺我的

话都没有再听见,我只是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原来她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作为答谢的,原来她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世俗。尽管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本是我应得的,可我依然激

动,因为制作人一栏里是这样写的;林晓洁易扬宇——我的名字就在她的名字后面。

  国庆节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是这一年的最后一次节日了,大家准备了很久,学校也同意让我们放松放松。一向对我们严格要求的班主任也良心发现决定带我们一起去交游,呼

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洁和我们的体育老师应邀一并前往。大家一路上欢歌笑语,在山野间跑着,叫着,努力忘记自己是高三的学生,努力把自己融入大自然,融入这青山绿水间。洁也和我们一样

唱着欢快的歌曲。后来大家找到一片开阔的平地,便围成圈坐下来休息。

  不知道是哪个人出的馊主意,非要洁和体育老师表演节目,洁于是和他跳了一曲交谊舞。看着他们几近完美的配合,我丝毫也快乐不起来。身边的同学或切切私语或高声喊叫

,不亦乐乎,而我却感到心痛。我想我大概真的有毛病了,人家跳舞,关你屁事。

  也许爱一个人和长大一样是一夜之间的事,也许我是一夜之间长大以后才忽然喜欢上洁的,也许我是在一夜之间喜欢上洁以后才忽然长大的。可是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成长和

爱情联系在一起呢?莫非爱情真的是成长的催化剂?我不晓得,也不想反复的深究这个问题。就是这样了。

  每天看不到洁都会难过;上她的课出奇的认真;听见她的脚步声从远而近,会一个人偷笑;喜欢知道一切有关她的事;和她讲话不再坦然而是会莫名其妙的紧张;最爱坐在靠

窗户的那个位置,因为这样可以享受她从窗前走过后留下的一片安宁与和谐,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和她“不经意”地遇见;晚上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颦一

笑,她扬起风衣的背影,还有她夏日里那条米白色的连衣裙......

  我开始有一点害怕了,怕自己会陷下去,陷到那个无法再逃出的感情旋涡中去。可我已经管不住自己了。我不止一次地幻想着有一天洁突然生病或是出了别的什么事,然后我

义无返顾地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也不止一次地幻想可以和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每天睡觉前总会把她给我的那本《神雕侠侣》放在枕边,嗅着书上她残留下来的气味慢慢入睡

。我想,假如她和小龙女一样,就是我一个人的老师那该有多好啊!

  在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喜欢上实验课,没有负担,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比上大学和研究生,做了实验还必须写详细的实验报告,实验的步骤也极为复杂。清楚地记得

那是我们高中的最后一堂实验课,做的是“银镜反应”的实验,对于高中生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个较难的实验了。

  那堂课的具体过程我已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在实验室里,大家正做着实验,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玻璃四溅,随之而来的是洁轻轻地一叫:“啊!”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看见她用左手握着右手,想也没想,我就一个箭步冲上讲台,拉过她的手,直问:“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

  那一秒钟我真的怕得要命,根本没有想过身边同学的反应,只是本能地冲了上去。

  洁迅速地抽回手,尴尬地说了句:“没事,不小心烫到了。”然后便出了实验室。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面对下面齐刷刷看着我的六十多双眼睛。我知道,现在大家不再关心洁的手是否真的被烫得严重,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为什么全班六十多号人,惟

独我向发了疯似的冲上讲台,甚至还拉过她的手。

  我打破僵局,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靠,没见过帅哥啊,看什么看,做实验!”

  “哟,你又不是化学老师,论得到你教训我们?”梁威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有说话,平静地走过去,然后把他的头死命往墙上摁。

  我其实并不想和梁威打闹,我仅仅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这时候,洁走进来了:“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上不上课了?别以为实验课不重要,实验课是最能帮助你们理解记忆的。”

  我放了手,回过头征征地看着她,她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下课后,我和梁威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路无语。

  突然梁威若有所思地问:“阿宇,你小子有问题啊!怎么,该不会是喜欢看上咱们温文尔雅,貌美如花的林妹妹了吧?”

  我最不想提到的话题还是这样被梁威冷不丁地,直截了当地提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会看上她?哪儿跟哪儿呀!”我推了他一下。

  梁威这回没有还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他特有的阴森森的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和梁威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爸爸和我爸爸都是一个大学里的教授,他从小也是在父母严格管教下长大的,搞不懂

他为什么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可是他除了学习差,别的都好,不能说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在行,却也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在我们这个全省重点高中,成绩不好就可以被一票

否决。当初他爸爸花钱让他进这所高中的时候,老师们就不愿意管他,他可以在这种压力和鄙视下依然顽强乐观地生活,我想,打死我也做不到。洁后来也说我,别看你平时和梁

威一样吊儿郎当,可你心里特别在意你的学习成绩。

  可是这一次,尽管梁威已经觉察到了一些我的秘密,但我却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因为那种暗恋的感觉就像淘气的孩子偷吃了妈妈放在罐子里的糖果一样,甜蜜而兴奋。只有默

默地不说话,这种甜味才会在口中化开,四散,并沁入心扉。

  一转眼,元旦就到了,这是大家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新年,好友间纷纷互送贺卡。班主任三令五申不要相互送卡,以免影响学习,可大家依旧私底下偷偷摸摸地送。有甚者还费

尽心机买了卡,贴邮票,从这个班通过邮局,三天后寄到隔壁那个班。前两年我对这种送卡之风嗤之以鼻,认为真正的友谊是不需要外界任何事物来联系和维护的。而今年却也买

了卡分发给四周的好友。毕竟一张小小的贺卡也许若干年以后就成为对一个朋友,对一段岁月的永久的怀念。想到半年之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心里也不免惆怅起来。送卡人在

卡上千篇一律地写着“学习进步,考上理想大学,友谊长存”之类悲伤而沉重的话语,可收卡人看到每张卡片后的心情却各不相同。

  “是不是应该给她也送一张呢?”我翻开那本《神雕侠侣》再一次喃喃地问自己。

  在经历了几番艰苦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终于决定给洁送贺卡,还要送她一条围巾。曾经看过一部小说,里面有一句话让我感动:送你一条围巾,轻轻地围绕在你的脖子上

,就好像我用的胳膊把你环住。

  逛了三个小时的太平洋广场,终于买到一条贵得吓人的鄂尔多斯米白色的羊绒围巾。我喜欢米白色,它让我遐想。

  在付钱的时候,收银台的小姐问我:“请问您需要把围巾包装一下吗?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包装纸,可以为您免费包装。”

  “啊,不用,谢谢。”我说,“我待会儿自己买纸包装。”

  “是送给女朋友的吧?”小姐善意地笑着问。

  “啊,”我停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是啊。”

  说完后一阵心跳,我想我肯定脸红了。我拎着袋子飞快地离开,仿佛身边一直有人盯着我。

  回到家里,先打开电脑,琢磨如何写卡上祝福的话语。我不想让洁知道是我送她礼物的,所以不能亲笔写,而且祝福的话,我不想写得太落俗,却也不想太感性。我希望洁看

到这些话后不至于太震惊,若干年以后,她再看到这条围巾,想到这卡上的话依然会微笑。

  我想了很久,最后竟只写了短短的一句:“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愿你的一切都美好,真的......”或许一切尽在不言中才最能表达我的心境吧。

  在写称呼的时候,我没有写“林老师”,而是写了“晓洁老师”四个字,我不敢把老师二字去掉,因为我不知道她如果发现这张卡是我送的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至于落

款我只是写了自己在网络上的名字“黎子”。

  然后我把要写的所有文字都用打印机打出来,依次粘贴好,并把卡小心翼翼地放在围巾上面用盒子装好,最后我选了淡蓝色底带有白色小雪花图案的包装纸仔细地把盒子包好

。一件在外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让我一直忙到深夜。

  大功告成后看着自己的“作品”,想着第二天洁在她桌子上发现礼物后露出的惊喜的表情,我咧开嘴笑了。将礼物放到床头,心满意足地睡去,只等着明天一大早趁她没上课

前偷偷地去她办公室放东西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学校,没有去教室而是先到了化学办公室,鼓足勇气敲了三下门,借口就在嘴边,不怕有人开门,只是担心如果有人,自己该如何才能放礼物呢。上帝保

佑,一个人也没有,等了一分钟,我轻轻地推门进去,飞快地从书包里取出围巾放到她的办公桌上,再飞快地离开,将门轻轻带上。一切都很干净利落,我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前苏

联情报局克格勃那里报名当特工了。从化学办公室出来,我大步流星地往教室去,盼望着可以在今天的化学课上看到她的反应。

  由于第二节课就是化学,所以第一节英语课我基本上就没怎么听进去心中一直期待着下面的化学课,一种莫名的激动把五脏六肺都搅乱了。我隔两分钟便去看一看手表,要不

就盯着英语书发呆。坐在旁边的梁威不耐烦的骂:“靠,你能不能不看表了,再看我都烦了,本来上英语课就够烦了。”

  “操,你他妈的上什么课不烦!闭嘴,烦就睡觉,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我其实心里也烦。

  梁威看着我突然YD地一笑:“我嘛,上化学课不烦。”

  我知道他是在激将我,于是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地蹬了他一眼,然后逼迫自己专心听课不再理他。

  下课铃响了,我没有向往常一样和同学们聊天闲话而是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天空发呆。我不想再去想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只是看着天空中的云朵,计算着哪朵会先飘出我的视

线,想着为什么有些云的颜色深,有些颜色浅,是水的凝结方式不同还是由于光的折射角度不同。

  该死的梁威每次都是在他该死的时候不死:“阿宇啊,我看我得给你改名了,叫你什么呢,我想我就叫你宝玉哥吧,哈哈哈......”

  我没有转过脸,依旧朝着窗外,只是用眼睛撇过来恶狠狠地斜视他:“老子哪天火来了非整死你不可!”

  上课了,打铃后,老远就听见洁的“林氏脚步声”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我跟着大家机械地站起来,机械地坐下,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洁,总害怕她的目光,心里想着看来自己当特工还是不够格的,敌人一个眼神就把你杀死了。可是就算我再怎么

培训,调教,只要敌人是洁,我想我都没有办法逃过去的。

  “前天作业最后一道题全班只有易扬宇完全作对了。”在我还没有结束遐想时,洁提到了我的名字。

  “易扬宇,你上来再做一遍。”洁拿着粉笔平静地看着我。

  她的声音把我从梦中唤醒,努力地让自己镇定,然后“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在从洁的手中接过粉笔的那一刹那,我看了她一眼,她依旧平静地看着我,可这种平静愈加使

我心里发慌。第一次在讲台上想了许久才开始答题,好不容易写完,我放下粉笔坐回原位,这时候才感到手心,背上全是汗,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枪林弹雨。

  高考对于我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洁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中心。我看不见她的时候会想念她,看见她的时候依然在想念她,不断地,疯狂地,放肆地,毫无理由地,用力地想

念着她。

  想念的结果出乎旁人的意料却在我的意料之中。第二次摸底大考我只考了全班第十名,曾经次次在年级前十名的那个天才少年易扬宇已经落到全班第十名去了。

  

  那几天我惶惶忽忽的。从来就没有怎么惨过,从小到大,前所未有,我不敢面对父母期待的双眼,不敢去想班主任和身的同学会如何看我,更不敢想像洁如果知道后会有什么

样的反应,她会焦急吗,还是丝毫无所谓?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真的很可笑,一味装做孤傲深沉的样子,而内心却很脆弱,总是习惯把什么事都联想到一生一世,我以后怎么见人,我这辈子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我,

其实除了自己之外,有谁更在乎呢,快乐或失意,一天之后已成往事。

  班主任理所应当地找我谈话,我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我当然不能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洁也找我谈了话。

  “易扬宇,怎么回事,这次考得......”洁没有说下去,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倒认为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这比高考的时候再对你打击要来得轻的多。”

  我没有说话,她叫我坐下,我也没有坐。

  “所以我说呀,你应该放下一切,什么也不用想,就两个月的时间,一心一意地冲刺高考。我相信你一定行的!”洁微笑地看着我。

  很多年后的今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当我独自一人徘徊在繁华的香榭里舍大街的时候,当我背着包穿梭于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的时候,当我劳累了一天,终于可以躺在那个

只有十平米的小房间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她的那个笑容,那个给我勇气和力量的笑容。

  洁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人有时候真的是很脆弱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需要别人的鼓励和掌声,洁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地,默默地

看着我,支持我。

  我想我必须发奋,必须考到最好的大学。我甚至有了一个伟大的惊天动地的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

  每天,我努力地看书,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看书,好像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用功过,我不再关心洁今天穿了什么,不再计算着下堂课洁就应该从我窗前走过,去另外一个班上

课,我想把洁暂时忘记。忘记是很痛苦的事,从前的痛苦是因为记不起,而今天的痛苦却是怕自己无法忘记。

  高考前的最后一轮总复习是残酷的,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发明了高考,让千千万万的花季少年变得如此沉重。各种各样的考试铺天盖地而来,书包里塞满了摸底卷,统考题。

书包每重一斤,学生便瘦掉一斤,好像“化学平衡”,质量转化,但总质量保持不变。

  

  一转眼,七月金秋。

  在七月九号考完最后一门化学,出考场之后,我看到了等在考场大门外面的洁,当时有很多老师都等在门口,可我只看到了洁。每一个记忆的细胞都醒了,我不顾一切的冲上

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看着她了。

  洁也看着我,甜甜地笑着:“怎么样,易扬宇,化学考得不错吧。”

  我依旧看着她,突然凑到她耳边:“如果改卷老师不挑刺,满分没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如此接近地讲话,原来加速的心跳更加狂跳起来。

  洁关爱地伸出手摸摸我的脑袋,我一个激灵,身体也微微地颤了一下。忽然间觉得这六十多天来的苦苦奋斗都是值得的。为了这一刻,从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高考结束后等待分数的日子漫长而无聊,突然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我想那就是达到目标后的瞬间空虚吧。每天在屋里看电视,上网,玩游戏。常常早晨从中午开始,很

多的时候我都拿起电话拨那组早已烂熟于心的11个号码。每次拨到10位数的时候我就没有勇气往下拨了,我不晓得电话响了以后应该和那么的人说什么,我不晓得可以和洁说什么

。我只知道她现在每天都会去改考卷,她会改到我的吗?她会在成千上万的试卷中认出我的字吗?我想我是一定能在人山人海之中认出她的。

  7月26日,出分数的日子,一大早我便开始打拨查询号码,直到中午才通,姓名:易扬宇,准考证号:xxxxxxxx,语文.0分;数学.0分,化学.0分,物理......总

分:分。我放下电话,我赢了,真的赢了。一下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又拨了一遍,还是那个分数分。我狂叫了起来,一个人在家里像个疯子一样死命地吼叫,很长时

间,然后再一次冲向电话这一次终于把那个拨了成千上万遍的11个号码全都拨完。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喂,请问哪位?

  “是我,易扬宇。”我激动地无法说话。

  洁也似乎感到了我的激动:“多少分?你考了多少分?”

  "--!"我在电话里大喊.

  然后洁也在那头喊了起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易扬宇,你真是太棒了。”

  我的泪水在她喊出第一声"太好了"之后便狂泻下来,这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最美好的瞬间,我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我想象的到,她和我一样高兴,她为我自豪,这样就足够

了,我想,我真的很满足了。

  最后我的分数比清华的分数线高了8分,添报志愿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会选择清华,是啊,水木清华多少学生梦想的天堂。可我没有,我说过,我要实现那个早就想好了的惊天

动地的大计划。

  我平静的对父亲说:“爸爸,我想选择北师大,我想学化学,和你一样当老师,当教授。”

  父亲震惊了,可是立刻又平静下来:“小宇,告诉爸爸,为什么选师大,你真的想当老师?”

  “是的,爸爸,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当老师。”当时我的心很虚,我说慌了,报北师大,自然不是为了当什么化学老师,我仅仅是想去洁当年生活过的地方体验一下,用我

下半辈子的前途和事业做赌注去体验。因为我曾经记得有一次洁对我说过,所谓快乐,就是在你喜欢的人走过的地方,想象他看见你时的样子。

  父亲沉思了一会儿:“爸爸不反对你的选择,当老师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只要你自己今后不后悔,爸爸都会支持你的,可是,小宇,你今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的。”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父亲看了我许久,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我要选择北师大的这件事还是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认识我的人和不认识我的人都来问我是为什么,我很累,不想解释什么,是的,要我解释我又能说什么呢,总不

能说是为了我的化学老师吧。

  

  首先是班主任深夜探访。

  “易扬宇啊,你为什么要选择北师大呢,放着好好的清华不上,”班主任无比痛心地对我说,可脸却是朝着母亲。

  “程老师啊,我们也劝过他很多会了,这孩子,非北师大不去!”母亲满脸愧疚,仿佛不去清华就对不起班主任似的。

 我当然知道,一个清华的入取名额对学校的荣誉当然比北师大要高千百倍,从来没有一个学校在外宣扬今年我校学生进北师大有几人,每回总是今年有多少人进清华,多少人进

北大。尽管北师大的分数线只比清华低十几分,可是名气却差之千里。在人们心中,中国永远只有两所最好的学府——清华和北大,只有进了这两所大学的人才能称之为“天之娇

子”——愚昧的人类啊,嘲笑自己的狭隘吧!

  

  班主任和母亲一唱一和,我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当然了,我也没想插话。父亲只是陪着满脸歉意的笑容。

  “靠,我考分,招谁惹谁了,”我不尽愤愤地想“早之如此,你教的语文,我就故意少考十分!”我把头瞥向一边,“老妈也真是的,不帮我说话,反倒附和班主任,看来

两个女人都可以成一台戏了!”

  在班主任唇枪舌战,然后和妈妈一番协商之后,在班主任和喝光我家三大壶菊花茶之后,矛头终于直逼我来。我没有喝茶,口水也没有她们多,我只是看着她们,平静地说了

一句让班主任想把我家茶水全部都吐出来的话:“不论如何,我都要报北师大。”

  今天坐在开往巴黎第七大学的地铁上,我在想,当年的决定真正正确吗?父亲叫我不要后悔,我后悔了吗?没有,因为有洁,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其实人生好比地铁一样,在地铁里,你无法看到外面的风景,当你出了地铁站,看到外面的风景,发现这不是你想要的时候,当你开始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有再一次乘

原地铁返回,可是这再一次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对于巴黎的地铁,你可以毫不在意地花一个欧元买票返乘回去,可是对于人生的地铁,你又从何处买票,从何处返回呢?

  

 今天,书包里的书很沉,和当年高考前的书包似乎一样沉重,只不过那个背书包的男孩儿已经长大了。上班的时候,地铁里总是人熙攘攘的,我习惯找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喜欢靠窗口的位置,哪怕地铁的窗户外面一片黑暗。其实地铁的窗户外面一片黑暗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义无返顾地选择北师大终于让洁也知道了,也许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很想她找我谈话,听她问我为什么会报北师大,可同时又害怕她当面为我这个

问题。假如她问我,我该如何回答呢,难道我要回答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我知道,我和她是永远也不可能的,就算她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说我爱你,我和她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如何徘徊在想念她和忘记她之间,说了一

千次的忘记也抵不过她一个微笑。

  又是一个晴朗的盛夏,洁找到我:“易扬宇,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北师大吗,我想清华对于你应该更合适一些。”

  我想了几秒钟,然后说出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句话:“我选择北师大,是为了,米白色的连衣裙。”

  说完后,我平静地看着她,心里似乎突然间放松下来,我想我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人在他最疯狂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愈加坦然,就好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不在乎下面她

会说些什么,会做出什么反应。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我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我的真心会把她打动。一个18岁不到的男孩,为了他的化学老师,可以放弃清华,选择他老师

曾经上过的学校,仅仅是为了去体验一下当年他老师在这所学校里的生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傻子,可是我愿意。

  

  洁先是愣愣地看着我,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叹了口气,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坐着。

  突然她问:“那条米白色的围巾是你送的吧?”

  我说:“是。”

  她又摇了摇头:“其实当我一眼看到这条围巾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是你送的。高考前的第二次摸底大考你没有考好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没有找你谈这些事,一是因为你马

上要高考了,二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毕竟,这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

  她这时候抬起头看着我,第一次叫我:“小宇,今天我叫你来,之前我有想过你会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直截了当,我很珍惜这份感情,真的。可是,

小宇,不论怎么说,我是你的老师,何况,我今年23岁了,比你大将近六岁。”

  我打断她的话:“可我不在乎,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报北师大,因为我想出来以后也来我们学校教书,我想每天都可以看到你!

“我一口气说完,感觉眼睛硬生生的疼,我努力不让自己流泪,把头瞥向一边。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洁再一次低下了头:“小宇,你回去吧。”

  我最后再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走出她的办公室,我不想让她看见流泪的小宇。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当她低下头叫我回去的时候,她的眼中也是噙满了泪水。

  我依旧选择了北师大,我想用这种方法来祭奠我的初恋,我没有爱情的初恋。我想,至少可以用这种方式让洁为我心痛,是的,我希望她可以有一次为我心痛。

  

  去学校报到的日子近了,我没有同意父母和我一起去,我想独自一人走进北师大的校园。

  在火车站上我等了很久,一直幻想着在最后一秒钟,洁可以像电影里演的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母亲以为我是因为依恋家才不愿意上火车,于是在我就要上火车的时候,母

亲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母亲,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对母亲说:“妈,我走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火车开动了,母亲离我越来越远,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离家,看着窗外的田野,心中无限感慨,有悲伤也有兴奋,或许离家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憧憬未来的生活,却也不晓得

前方的路是否光明。突然间我问自己,生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天地如此广阔,有的人永远也不曾走出过蜗居的角落,所以他看不到远方,心里平静如水,而那些走了很远的人,

兜了一大圈以后,依然回到最初的平静。有时候,生命的确让人感觉空洞,我们只是为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瞬间而活。

  

  坐在火车上,我又一次拿出洁送我那本《神雕侠侣》,扉页上面的“林晓洁年购于北京”这几个字已经几乎看不太清楚了,我却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傍晚和她一起去她

宿舍,她拿着书,笑着看我的情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迷恋洁,发了疯一般的迷恋。大概所谓爱情,真的如书上所说,是不需要理由的。小龙女离开杨过的时候和他约定

16年后再相见,而我离开洁的时候,洁只是叫我不要来找她,忘记她。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我神经质地死命往外掏手机,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脑海中闪过:一定是洁。

  是洁,真的是洁,点开短消息:“小宇,一路平安,珍重。”

  我看着受机,然后淡淡地笑了,心中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洁,你究竟还是记得我的。”

  

  没有想到放弃清华选择北师大的“壮举”,不但在我们高中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我到了大学也立刻成为焦点。

  进校第一天,系主任就来找我,问我感觉如何,是否适应。第二天刚报完到,班主任和指导员便来慰问我,让我受宠若惊,心想,这至于吗,不就考了分吗,不就没选清华

选了你师大吗。

  在寝室里,室友一听说我叫易扬宇,立刻说道:“哦,你原来就是那个易扬宇啊!”可我怎么看怎么感觉他好像在说,哦,你原来就是那个大傻帽啊。

  报到后的第二周,班主任又来找我,说系里边儿通过讨论决定奖励我两千元,因为我的高考分数是今年进北师大的最高分。班主任还说希望明天的班会课上,我可以向大家介

绍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和为什么选择北师大的,毕竟,在大学里学习主要靠自己。

  我都有点呆了:“可我的学习方法也许对大家不合适,而且选择师大是我自己的自愿,没有什么好说的啊。”

  班主任说:“怎么会呢,我听说你在高中那会儿,上课就看20分钟的书,然后就什么都会了。”

  我更加呆了:“这,您是如何知道?”靠,她该不会连我上厕所要看小说,洗澡时爱唱歌都知道吧。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个劲儿对我说:“希望你再接再厉,今后可以在全班,全系,乃至全校都起到良好的带头作用!”

  在后来的1小时48分36秒内,班主任对我现在的成绩和自身的条件做了充分的肯定,并兴致高昂地为我的未来做了完美的畅想,她抑扬顿挫地向我述说着,有几次我都想为她倒

杯水,都被她用手势制止了。

  偶尔看她实在激动,我也会忍不住附和她几句,可我一说完就立刻后悔了,因为这就好比一剂强力的催化剂让她更加振奋。最后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第二天的班会课上当我开始讲述为什么选择北师大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提到了洁:“从前我是一直想考清华的,到了高三后,我遇见了我的化学老师,她是刚从北师大毕业

的,她教得很好,所以我突然间喜欢上了教师这个职业,也喜欢上了化学,所以我选择师大,选择化学。我仅仅是选择了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这在别人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可在我来说却是在平常不过了,我只是想要属于自己的鲜活的生活。”

  

  班会后我没有去吃饭,而是回到寝室,我想给梁威打个电话,他在母校复读,大概会知道洁的情况。我现在特别想知道洁还好吗?

  “喂,梁子吗?是我,阿宇呀。”我拨通了他的手机。

  “阿宇,怎么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在大学里很爽吧,把兄弟我都忘了?”

  “怎么会呢,我最近忙,烦着呢。”忙,是最烂的推卸责任的办法。

  “得了,得了,我可不想听你发牢骚,”梁威说:“对了,你知道吗,今年林妹妹又教我,而且这回还是我的班主任!”

  “是吗,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她还好吗?”

  梁威在那头笑了起来:“你小子怎么一提到她就一副死样,真是没救了。”

  “丫的!”我居然骂了一句北京话。

  “哟,北京人哦?”梁威笑的声音更大了:“她啊,还不就那样,成天风风火火的。别提她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我还行,”听到洁的消息我很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去吃饭了,你多保重,Bye!”

  挂了电话,我并没有去吃饭。洁现在是梁威的班主任了,梁威可以每天看着她上课,听她的“林氏脚步声”,甚至可以看到她主持班会。我心中充满嫉妒,第一次羡慕梁威。

  我看着手机,心想,应该给她发条短消息,报声平安。可是该怎么写呢,我先写了“林老师,我已经到学校了,这里一切都好,你呢?”想想觉得太公文化了,于是该成“晓

洁老师,我到了,都好,你那里呢,也好吗?”再想想,又觉得太那个什么了,便把称呼省略:“我到了,一切都好,你还好吗?”在我输完她的手机号码后却开始犹豫了,究竟

要不要给她发呢,我向她报平安算是怎么一回事呢?唉,算了,算了,我叭的关了手机,烦死了,真她妈的烦人。

  

  没有洁的日子是单调的,是乏味的,是死气沉沉的。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图书馆,实验室。偶尔兴趣来了,和朋友们去看场午夜电影,或者凌晨一

点去“堕落”一条街吃兰州拉面还有羊肉火锅,再要么找几个玩得好的,大伙儿一起去K歌,无聊而郁闷。如今在巴黎,苦闷的时候,身边不在有那么多朋友,于是买一箱啤酒喝到

醉死,天气暖和的时候,习惯背一个大包,买张地铁票,随便从哪站上车,再随便从哪站下,漫无目的地逛着,渴了喝一口水,累了找一张好一点的长凳坐下;心情好的时候,会

去塞纳河边走走,看看河里的鸭子还有河对面拥抱的情侣,把吃不完的面包棍都掰碎喂鸽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孙燕姿的音乐开到最大,一个人坐在床上死命地唱,变调了也唱

。有时候我在想,我就是洁手里的风筝,她到哪里我的心就被牵到哪里,她把线剪断了,我就在天空中孤单的飞翔,努力寻找下一个梦的出口。

  

  每次想她想得不行的时候,我都会习惯给梁威打个电话,梁威也渐渐地知道我给他打电话的目的了,于是每一次通话他都会主动告诉我有关洁的一切:她又穿什么漂亮衣服了

,她的论文又得什么奖了,今天她为什么生气,学校给学生加课她教的是补差班还是竞赛班,她班上这次月考排年级第几……

  梁威偶尔也会劝我:“阿宇,你这是何必呢,明知道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事,你老问我她现在怎么样,你不是自己找痛苦吗,她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我改天问问她,看能不能给

你打个电话?”

  “不用了,梁子,她说过叫我不要去找她的,我只是很想她,慢慢会好的。”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没用的,但我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也许爱到最后就是失去理智吧。

  

有时候,我会很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会爱上洁,为什么她偏偏是我的老师。一个30岁的男人爱上一个36岁的女人,他们是可能在一起的,但一个18岁的男孩爱上一个24岁的年轻

女人,他们却很难在一起,因为这已经不单单是六岁年龄的差距了,这其实是两代人的差距。每次当我想到这些,我都会赶紧去图书馆看书,只有当我走进化学的世界时,我才可

以忘记自己的化学老师,真的很可笑。

      我的成绩还是很好,一直保持全系第一,班主任对我说,好好努力,这样下去保送研究生肯定没问题。我淡淡地笑了笑,对于我,这又有什么关系?

  

      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几个老同学一起去班主任家拜年,大家都争着讲自己的大学生活,我没有说什么,班主任问到我的时候,我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还行。

      这时候班主任向记起什么似的,突然对说:“对了,易扬宇,还记得教你化学的林老师吗?她常常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知道你也学化学,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她可高

兴了,你哪天有时间和她联系一下吧。”

      我一下子震住了,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忘记我。我的声音都有点变了:“好,好的,我会和她联系的。”

  

     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十点了,拿着电话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她的手机,我等不到明天了:“喂,是林老师吗?”

     “小宇,是你吗?”洁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是我,你,你还好么?”半年了,我已经半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

     “还好,你呢,也好吗?”洁的声音和我一样低沉。

     “也还好。”我有千言万语,可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

      洁沉默了一会儿:“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已经十点多了,你早点儿睡吧。”

     “等等,”我生怕她挂电话,拼命地说话:“你知道吗,我这回期末考了全系第一,我现在每天都很努力地念书,上课的时候没有再看武侠小说了,晚上我都会去图书馆

上晚自习,也没有上网玩游戏了……你在听吗?我真的很用功的念书,现在。”

     “我在听,小宇,”洁的声音有些颤抖,“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会努力的,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小宇。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

     “恩,好的,再见”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再见”

  我还想对她说保重身体,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放下电话,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我想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虽然冬天的夜晚特别寒冷,但我希望刺骨的寒风可以把自己吹醒。

  后来我去过她宿舍几次,都没有见到她,听说她好像回父母家过年了。

  寒假结束后我又回北京念书了,平日里,我还是会固执地想到洁,却想得不那么强烈了。时间让我的伤口最终痊愈。我开始学着一点一点把洁忘记,生命中没有洁,一切还可

以美好的。我渐渐地不再给梁威打电话了,即使打,也尽可能的不提洁。我要彻底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慢慢又回到了从前,傍晚的时候会和朋友们一起打篮球,上课偶尔也会迟到,在无聊的马克思哲学课上,开始不时的看看武侠小说,只是再也不碰那本《神雕侠侣》。每天

早晨起床,我都会告诉自己,我是不会想念那个人的。考试还是常常第一,可人却轻松了很多。不再让旁人感觉我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了。

  

  五一节前夕,学校新盖的宿舍楼竣工了。大家别提多高兴了,都准备利用这个五一长假整理东西,购买物品。住了大半年的老楼,终于可以般新家了!

  我也陆陆续续地将书报杂志归总,我没什么衣服,就是书多,杂七杂八的小说,历史人物传记什么的,当然也有很多化学专业书啦。

      在书柜的最底层,我发现了一本当年高考时的化学考案,已经很破旧了,是我卖高考复习资料时特意留下来的,里面有很多页都是洁批改过的。我打开这本书,一页一

页地翻看,一页一页地回忆,这道题当时她是怎么讲解的,那道题自己是如何粗心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夹在书里的高中毕业照,看到了坐在第一排右边第三个的洁,这是我从高考离开她以后第一次看到她,尽管是从照片上看到的。不知是因为过塑的原

因还是因为照片实在太小,我怎么看也无法将她看清楚。我是学理的,自认为数学学得还不错,可此时我不知道这张照片要放大多少倍,才可以真正看清她。

  

  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心里面一直以为可以忘记这个人,并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将他忘记了,可当你有一天突然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你依然回心潮澎湃,因为你根本就没有

将他忘记,你只是小心地把他藏在你的内心深处,他依旧是在你心里的。

  我就是这样,总是欺骗自己,总是不愿相信洁仍在我心中,直到看见她的照片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虚伪。

  我就这么盯着照片,一动不动。

  “易扬宇,你发什么呆呢?”室友问。

  “啊,”我从月球上下来,“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我还从来都没有一张洁的单人照呢。不管了,问问梁威,看他有什么办法,反

正我是不要脸了。

  

  “梁子,拜托你办件事儿。”我有点底气不足。

  “哟,今儿太阳打东边落下去了,”梁威还是一副死样子:“说,什么事要求大哥。”

  这要是换往常我早把他从电话里揪出来打了,可今天我却低三下四地说:“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搞到一张洁的单人照呢?”

  “阿宇啊,你真是中邪了!”梁威有点生气了:“她都有男朋友了,你还死盯着她不放!”

  “你,你在说一遍,”我话都说不顺溜了:“她有男朋友了,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了?”

  “她有男朋友了,”梁威一字一句地说,生怕没把我打击够似的:“我呀,前几天在我们学校旁边那条小巷子里看见她和一男的手挽手走路来着,我也不知道这叫不叫谈恋爱

。”

  “也可能是她哥啊,她说过她有个哥哥的。”我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对对对,是她哥,”梁威附和我:“算了,为了兄弟你,我一定想方法搞到她的照片,实在不行我就对她说,你要再不给我照片,阿宇就要自尽了!”

  

  

  梁威到底有办法,一个月不到,一张洁的玉照就寄到我们学校了,他在信里向我详细地叙述了自己是如何卖身勾引一个小学妹。然后让这个小学妹为我讨照片的。我充分相信

梁威的话,凭他的口才还有他坏坏的外表,任何一个涉世未初的小妹妹都会拜倒在他牛仔裤下的。

  这是一张洁上大学时的照片,是在长城上拍的,她穿了条淡蓝的牛仔裤,是那种年轻人流行的大裤腿,比较方便登山,上身穿的是白色的T恤杉,背着一个大包,带了顶鸭舌帽

,头发扎起来,显得很精神,大概是她第一次爬长城吧,样子有点兴奋,还咧开嘴笑着,露出洁白的小兔牙。感觉比我认识的那个晓洁老师要活泼得多。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不

了解洁。但洁却非常了解我

第八章在生命中的每一天

  看时光飞逝我回首从前曾经是莽撞少年曾经度日如年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我要说声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看时光飞逝我祈祷明天每个小小梦想能够慢慢地实现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我要说声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让我将生命中最闪亮的那一段与你分享让我将生命中最嘹亮的歌声来陪伴你让我将心中最温柔的部分给你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让我真心真意对你在每一天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学校举办校庆,各界人士,昔日校友,纷纷前来参加。我是学生会干部,这种时候是最忙的了,又要组织各种学生表演,又要安排校友名人的演讲,还得

应付一些杂七杂八的破事儿。学校里张灯结彩,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

  一大早,八点不到,系主任就来电话叫我去他办公室,说是我们系要举办一个什么化学科技展,由我负责统筹安排。靠!我一面埋怨,一面去系办大楼。小心推门进去之后,

系主任并不在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儿背对着我,大概也是本系的学生。

  我很有礼貌地说:“您好,请问您知道王主任去什么地方了吗?”

  她轻轻地转过身,我便僵住了,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就是洁。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从毕业到现在两年来第一次看见洁,我的心脏都兴奋得要停止跳动了。

  洁也无比震惊地看着我,良久才问:“怎么会是你?”

  我已经回过劲儿来了:“这话该是我问你,今天一大早系主任就叫我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来参加校庆,顺便看看从前的班主任,也就是你们现在的系主任.。”洁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用手挠挠脑袋:“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和我联系?你还要待多久?”

  我问完之后才觉得自己管得的确有点过分了:“我好像问得太多了吧?”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有,我昨天到的,本来想今天下午和你联系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我大概待一个礼拜吧。”

  洁刚说完,系主任就进来了:“来,小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系的化学才子啊,叫……”

  “易扬宇”洁接过系主任的话。

  “啊?!你认识他?”这下论到系主任张大嘴巴惊讶了。

  洁笑着说:“王老师,他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我也笑了,心里特别开心。

  “噢,原来如此!”系主任的口型由“啊”立刻变成“噢”.

  简单地聊了几句后,系主任就开始给我布置任务,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洁现在就和我在同一个屋檐下,我能不想吗,两年没见了!

  

  我回到系里,立刻召集所有化学系学生干部开会,依照主任的想法给大家布置工作。从前老师给我的工作,我都尽量亲力而为,可时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级给下级的任

务就让下级安排给下下级吧,没事儿,反正下下级的下面还有下下下级,一级接一级,总有个垫底的。今天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一定要找到洁,我真的有很多话要对洁说,我想知道

这两年来她的一切。从高中毕业后我就等着和她再见面的那一天,现在我一天也不想等了。

  中午11的时候,我给她打了“你今天中午有事吗。如果没事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可能不行,系里面已经安排好了。”洁的声音很小,好像旁边有人。

  “那么晚上呢?”我一边说一边想,晚上更好,吃完饭还可以在学校里走走。

  “晚上也不行啊,晚上很多大学同学都来了,大家会去外面吃饭。”洁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想和你吃顿饭,就一顿饭而已。”说实话,我不知道她是真有事儿还是故意搪塞我。

  “我想,就明天中午吧,你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洁居然答应了和我吃饭。

  “有,我有时间,明天中午,在什么地方见面呢?”我有点迫不及待。

  “就在学生食堂吧,我很久没吃我们食堂的饭了,中午12点半,怎么样?”

  “好啊,12点半,学生食堂大门口,不见不散!”我挂了电话,跳了起来,然后又大喊大叫,疯子似的。

  

  现在离明天中午12点半还有25小时13分钟,时间紧迫,我必须好好准备准备,穿什么样的衣服,要不要骑那辆刚买的跑车,还有,头发是不是应该去理一下呢?对了,还需要

给她买个小礼物吗?我在寝室里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咳,还是拿支笔把要做的事计划一下吧。

  

  整个下午我都在准备这件事,大脑一直处于激动状态,最后我决定穿那条爸爸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LEWI’S牛仔裤,LEWI’S的裤子很有型,再配上雪白的耐克T恤衫,一定特精

神,至于礼物嘛,先不买了,又不是逢年过节的,送东西有点过了,车也不骑了,骑车讲话最不方便了,再说我的跑车也带不了人。

  

  第二天中午临出门的时候,我又照了照镜子,突然感觉自己穿得太大众化了,白T恤,牛仔裤,大家都这么穿。于是我在T恤外面又加了件LACOSTE的格子衬衫,衬衫是在法国买

的,当时要好几百法郎呢。我的衣服不多,就那么几件,但件件都是超级名牌。一切都打理完毕后,我赶紧出了门,时间不多了。我一路小跑去食堂,这样就算心跳加速也有理由

  到了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树下等我的洁,我又是跑过去;“Hi,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洁抬起头看着我:“没有,我也刚到,走吧,去吃饭吧,很久都没吃过了,呵呵。”

  我和洁一起进了食堂,买好饭菜后,我一人端两个餐盘,洁跟在我后面穿出人群。我当时特兴奋,因为学校里,很多男生都是这样为自己女朋友端餐盘的。

  食堂里人很多,但我还是尽量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嗯,当年红烧鸡块就是这味儿,”洁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不过好像肉多了点儿,不错,不错。”

  我看着洁,并不急忙吃饭。这可是我第一次和她两个人吃饭啊,想不到居然是在北师大的食堂里。“还好吃吧?”我问。

  “好吃极了,”洁一心一意地吃着,没有注意到我看着她:“都有点让我回忆起自己上大学那会儿的事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爱吃了呢。”我也开始吃了,却什么味儿也吃不出来,其实我看到她就什么也不想吃了,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和激动之中,心思根本没在吃饭上面。

  努力地扒了两口:“我去买点喝的,你别走啊!”说完飞快往小买部跑去,气喘嘘嘘地买了两听可乐。

  “怎么,你就不吃了?”洁有点惊讶:“你才吃多少,就饱了?”

  “不想吃了,没胃口。”我边喝可乐边看着她,其实我可乐也不想喝。

  “你在系里还当干部啊?”洁问我。

  “怎么,怕我干不好?”

  “没有啊,你不是不爱当干部吗?”

  “变市侩了呗,”我有心很她开玩笑,因为只有玩笑才可以减轻内心的紧张。

  洁开心地笑这说:“谁说当干部就是市侩了,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呢!”

  “搞半天才一副的啊!”我说完自己先笑了。

  洁看着我,嘴角轻轻往上一翘。我顿时心族荡漾。

  我们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谁也不去提两年前我最后离开她的时候大家谈的话题,我想,她都有男朋友了,我再说也没有用了。

  吃完饭,我和她一起去系里,我要办科技展,她去找她同学。一路上,我终于任不住问她:“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她停住脚步,也不看我,只是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哦,也是无意中听从前同学说的。”我的心彻底凉了,看来她真是有男朋友了。

  “你男朋友人还好吧?”我低着头,也不看她。

  “还好,他是大学里教设计的。是艺术系的老师。”洁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

  “不错嘛,有我帅吗?”我从牙缝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这时洁突然转过头盯着我,很久才说;“没你帅,他没你长得帅。”

  “那就好,我也这么想啊,像我这么帅,这么有型,人又聪明,心地又善良的小伙子别说打着灯笼,就是用雷达都扫不到啊!”一句玩笑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让人丝毫感

觉不到搞笑。

  “对对对,像你这么自恋的人,实在是难找。”洁的笑容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说不出来,就是看了之后不再让我感到舒心。

  

  这之后两天,我都没有再看到洁,她一直说有事,而我自己又的确是忙,科技展真是害死我了。第三天科技展终于开放了,我知道洁一定会来参观,所以一天都守在展馆里。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洁和她几个同学一快儿来了,我看到后立刻迎上前去。

  “这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易扬宇。”洁简单地把我介绍给她的同学。

  “在系里当干部吧?”大概有人看到了我的胸牌。

  “是的,”我回答。

  “这是你布置的?”

  “大部分是吧,还有其他同学帮忙。”

  “哟,你教的学生不错嘛。”那人反过来表扬洁。

  “是不错,”洁微笑地看着我:“当年高考,他考了分呢。”

  洁的笑容让我甜到心里去了,而她丝毫不差地说出我的高考分又让我激动不已。

  “是吗,你成绩不错啊,好好努力!”那人居然还热情的拍了我一下背。

  “谢谢,”我真不习惯陌生人当面表扬我,尤其是洁也在场。

  晚上我们系举办了一个校友和在校师生的联谊晚会,我作为学生代表和那些校友一同坐在前排,安排位置的时候,我有意让同学把我的位置排在洁的旁边。我知道,明天洁就

要回去了,我只是想和她多一点时间待在一起,哪怕旁边还有其他人。

  晚会开始的时候是我们在校学生的歌舞表演,进行到后面,主持人就有意让校友们作即兴表演。这时候,系主任突然接过话筒:“今天我们的校友和她的学生同时坐在了一起

,昨天的化学系才女培养出了今天的化学系才子,大家说,要不要他们也一起表演一个节目呢?”

  天啊,我什么也没有准保,就在众人的欢呼声里糊里糊涂地和洁一起走到台前,以前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并不会很慌张,都可以应付自如,可今天不同了,今天是和洁同台表

演,我紧张得快不行了。

  倒是洁,落落大方地接过话筒:“谢谢大家,今天可以又一次站在这里,我很高兴,我想,我们就给大家唱支歌吧。”

  洁突然小声问我:“《在生命中的每一天》回唱吗?”

  我连忙说:“会,会。”

  “我们就为大家唱首《在生命中的每一天》,”洁的声音还是那么嘹亮,自信,“希望各位会喜欢!”

  音乐响起,先是我唱:“看时光飞逝我回首从前曾经是莽撞少年曾经度日如年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我要说声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接着是洁:“看时光飞逝我祈祷明天每个小小梦想能够慢慢地实现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我要说声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然后是合唱:“让我将生命中最闪亮的那一段与你分享让我将生命中最嘹亮的歌声来陪伴你让我将心中最温柔的部分给你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让我真心真意对你在每一

天。”

  我刚开始唱的时候特紧张,后来唱了两句就好了,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说:“说声谢谢你”的时候,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洁,眼里突然充满了泪水,洁也是满脸通红

。而合唱的时候,我感觉我们两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我们配合的很默契,唱完了之后,大家热烈地鼓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歌会唱得这么好,我知道,这是因为有洁在我身边的原因。唱歌和写文章是一样的,都需要用情

感来使之赋予灵魂。

        当时只是觉得唱这首歌实在是有感觉,仿佛是为我量身订作一般,而今天,当我又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才发觉,其实我并不是向歌中所说的那样“让我将生命中

最闪亮的那一段与你分享”,因为与你分享的日子都是我生命中最闪亮的时光。

  

  晚会结束以后,洁突然叫住我:.“小宇,我们合张影吧。”

  合影的时候,很多人围观,洁当着众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只有我感觉得到她手臂在颤抖,我努力使自己微笑,不去理会眼中依然残留的泪水。我想,又

要等到哪一天她才可以又像现在这样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呢?

  

  第二天洁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她。我害怕自己依依不舍的目光会让洁难过,我也不晓得万一控制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她一定会有人送的,我就在心里和她默默地

告别吧。

  

  她回去之后第二天,我就往她手机上打电话。

  “是我,易扬宇。”我不想叫她老师,我不想让她把自己当我老师,我只比她小六岁,何况我已经不是她的学生了。

  “噢,是你呀,有事吗?”很奇怪,到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就变得如此客气。仿佛我是陌生人一般。

  “没什么,照片洗出来了,要我寄一张给你吗?”我没话找话。

  可没想到,她却立刻回答:“不用了,你留着吧,寄来寄去的,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要觉得不方便,我寄给梁威,让他转交给你。”我想她可能不想亲自收到我的信。

  “不用,不用。”她坚决地说:“真的太麻烦了。”

  “那么,好吧。”我想再争下去就没意思了。

  挂了电话,我有点糊涂了,难道她的微笑,她颤抖的手臂,她唱歌时看我的眼神,这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一直都是我在这里自作多情?不,不可能,我知道,她至少来说是喜

欢我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找男朋友,她喜欢我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啊!或许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在她眼中,我永远是一个比她小六岁的不

经事儿的小男孩儿!

  我开始后悔了,应该趁她这次来把一切都和她滩开了讲清楚,哪怕她对我说,小宇,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根本就只把你当学生。这样我也可以彻底死心啊。可现在僵在这里,

叫我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班,咳,自己怎么会这么优柔寡断啊。

  

  我坚持了一个多月没有给梁威打电话,因为心里实在矛盾,可有一天,梁威却自己打电话来了。

  “阿宇,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梁威犹豫着。

  “什么事,你说吧。”我很少见他这么认真的说话,心想看来他真有事儿,他有难,我是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你知道吗,林妹妹她定婚了。”梁威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砍在我心口。

  “你说什么,她定婚了?”我觉得自己的天就要塌下来了:“你怎么知道的,她怎么可以定婚呢?”

  “唉,我就知道不该和你说这事儿,”梁威后悔莫及:“我见你一个月没来电话,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咆哮起来。

  “上礼拜我去数学办公室订正作业,听旁边老师说林晓洁刚从北京回来就定婚了。”

  我没有说话,挂了电话,后来电话又响了,我知道是梁威,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我只希望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于是我拔掉了电话线。

  

  晚自习我没有去图书馆,只是独自一人倦在被子里。原来她早就要定婚的,那她为什么来北师大的时候不告诉我,怕我受打击?可她为什么还要和我吃饭,照相,打算把痛苦

的回忆留给我?她怎么可以这样!我睡不着觉,满脑子乱哄哄的,头混脑涨。

  快12点的时候,室友们碌碌续续回来了,我觉得吵得慌,便一个人去操场上跑步。也想大喊大叫几声,可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向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我有点想笑

自己白痴,一心一意地喜欢她,却被她耍得团团转。丫我还是不是男人了。我越想越气,自己每天茶不思饭不香,一有她的好消息就成天乐呵呵的,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自己就

一个人瞎着急,到头来,张合影给打发了,丫我真他妈下贱!

  我气得浑身发抖,“啪,啪”我给了自己两耳光,又觉得还不解恨,再来两个。挺疼的,我终于哭了,唉,真是挺疼,原来自己打自己也会疼呢。

  我躺在操场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不哭了。

  凌晨1点多我才蹑手蹑脚的回到寝室,钻进被子,一直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的课我没听,扒在桌上睡了一天,第三天的课也是,第四天照旧,第五天我干脆在寝室睡了。我直到现在才发现,睡觉真的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而且人是会越税越想

睡的。第六天,班主任来找我谈话了。

  “易扬宇,听别的老师向我反应,你现在上课成天睡觉,而且昨天的化学实验课居然没去上,怎么,觉得自己了不起,不用听课了?”班主任有点火:“我告诉你,再这样下

去你可别毁了你自己!”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现在谁对我说话,我都当放屁,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我自己都不急,外人瞎搀和什么。

  班主任苦口婆心又是劝又是骂,加上严肃警告,整整两小时,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虽然每天都去上课,晚上也在图书馆,可心思全没在念书上面,常常看着看着人就走神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打下课铃了,要旁边的同学

推我,才记得该去吃饭了。晚上也不能睡觉,翻来覆去的,白天就昏昏沉沉的,走路感觉都在飘。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有一天我无意之中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我都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先不说人面黄肌瘦,只见头发乱糟糟的,胡子都长出来了,LACOSTE的衬衫皱皱巴巴地黏在身上,一点

也不像是法国名牌,倒像从菜市场上拣来的地摊货,牛仔裤也是N年没洗了,大腿上的油斑都变色儿了。

  玩得好的朋友也会忍不住问问我:“你丫怎么了,失恋了,干嘛这么失魂落魄的?”

  我记得的时候就回答一句:“没有啊,我不就这样的吗?”不记得的时候就对人家笑笑,傻子似的。

  

  

  我真是有点傻了,期末考试我居然稀里糊涂的挂了两们,其中还有一门专业化学。

  这回是系主任找谈话了:“易扬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上学期的时候还是全系第一,这学期怎么会两门没过?听说你上课心不在焉,经常走神,学生会的工作也是粗心大意

,丢三落四,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这样下去,别说保研,就是毕业都难!”

  我一面木讷地听着,一面想今天下午就去买票回家,不管怎样,我都要问清楚,洁到底喜欢过我没有,还有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定婚的消息。我真的不甘心,我选择北师大是为

了她,我好好学习,认真听课都是为了她。毕不了业,我不在乎,就让我毁了吧。

 

  下午我简单地收拾好行李就去了火车站,车票很难买,我从票贩子手中买了比平时贵将近一倍的票,我连毕不了业都不在乎了,我还会在乎这区区一百来块钱?

  在火车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四点多了,我没有先回家,而是直接去母校找洁,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病了两天没来上课了。

  我没有打她的手机而是径直去了她的宿舍。我想自己的突然到来一定会让她措手不及,我不希望她有心理准备地欺骗我,我只想看到真真切切的她,为她,我付出了这么多,

到现在我仍旧不了解她。

  走到她家门口,我想了想,深呼吸了几下,镇定了许多。“咚、咚、咚。”我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我看到了满脸倦容,神色惊讶的洁。我知道这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很快就收敛起惊讶的表情,客气地把我让进屋。屋里一切都和我三年前来拿《神雕侠侣》

的时候一样,好像换了个大彩电,还有,多添了一套组合音响,够会生活的。看来,有男朋友,不,现在是未婚夫,人就是不一样了。

  一番客套话之后,我们两都安静下来,这种平静让人窒息,我感到自己背张上开始出汗了,我想如果再不进入主题,自己又要打退堂鼓了,到时候回家又自己打自己耳光。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送我的那本《神雕侠侣》吗?”我不想直接切入主题。

  “当然记得了,那时我可气了,本来就是你不对嘛,到头来还把我的书陪进去,不过后来一想,把你书撕了,依你的牛脾气,还不从此和我势不两立啊!”她故作轻松地和我

笑了笑。

  我看着她,也麻木地笑笑,突然话峰一转:“那你相信书中写的,小龙女和杨过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聪慧的洁当然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小龙女是杨过的师傅,也比杨过大几岁。所以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我这回考试怎么样。

  她不提这个还罢,一提我就有气,因为她,我真是什么都不要了,全系第一的现在两门不及格。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逼视着她:“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小龙女和杨过真的可以在一起吗?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想知道我两年来日

夜思念的这个人心中是否也会偶尔想一想我呢?”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有些歇斯底里了。一口气说完,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洁在我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我话说完了,她还依然低着头,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想就算我的爱情毫无结果,我也要说,我是完全豁出去了。

  很久很久,洁终于抬起头,我惊呆了,我看到了她满眼的泪水。

  她吸了一下鼻子,缓缓地对我说:“好吧,我告诉你吧,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从你一进门,从我一看的你手里的行李我就知道你来的目的了,我也想到了你会说些

什么。的确,逃避不是办法,我躲了两年了,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我也想了很多办法,可最后都没有成功,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没有办法骗自己,是的,我喜欢你,

我真的喜欢你。可是,小宇,我是你的老师啊,好吧,你不在意,但我毕竟比你大6岁啊,这是无法改变的,你想过没有,假如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家人,你的同学,我的同事,所

有认识我们的人,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你还在念大学,成绩这么好,人又聪明,我不能毁了你的前途。我已经25岁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不是吗?

,你忘了我吧,求求你……”洁话没说完,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哭,也是第一次毫无遮掩地说她喜欢我,我的心顿时被一片柔软和温暖包围起来,轻轻地走过去,抱住了浑身发抖的她。

  “洁,我们在一起吧,我早就把一切都想过了,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才不管别人会说些什么呢。”我抚摸着她柔柔的长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洁,我

喜欢你,我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的一个人就是你,洁……”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靠在我怀里,不停地哭。这天晚上我没有离开,洁后来发高烧,加上之前情绪过分激动,整个人都给烧迷糊了,我喂她吃了药,扶她小心地躺下之后

,便自己找了张小凳子坐在她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坐了一整夜,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只是在黑暗中看着她,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大胆放肆地看过她,我知道,这种机会不是经

常都有的。大概是发烧的原因,她好像一直在做梦,偶尔嘴里会发出轻微的声音,偶尔也会留泪,每次我都用手背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终于我忍不住,俯身将一个吻小心翼翼地印

在了她的额头上,泪水刹时夺眶而出,我想,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刻呢。

  

  第二天早晨醒来,洁已经退烧了,可人却依然虚弱,我装作麻利的样子,给她端水拿毛巾。我不会做什么饭,就只会煮个粥什么的,还好人生病的时候什么也吃不下。我给她

煲好粥,又拿来咸菜。本想喂她吃的,但她实在不好意思,我也就作罢了。

  她靠在床上吃,我依旧坐在凳子上,两手托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也会害羞地看看我。吃完后,我又收拾准备洗碗,就在我要离开她床边的时候,她猛地拽住了我的

手。

  我心一颤,坐回她床边,看着她,淡淡一笑:“干嘛?”

  “小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洁爱怜地伸出手轻轻摸摸我的头。

  “我愿意。”我依旧微笑着,然后坚决地把她拉进怀里:“洁,我就想对你好。”

  她没有说话,就这样让我紧紧地搂着。

  

  幸福的日子就这样说来就来了,当幸福来得让你措手不及的时候,就意味着更大的幸福。

  尽管在有人的时候,我仍得叫她林老师,尽管她一直都还在骗自己,说我只是她认的一个弟弟,可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常常有事没事都往她宿舍跑,偶尔中午也会赖在她那里

吃饭。

  可有一次下午我来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撞见了她的未婚夫。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第一届学生,叫易扬宇。我和他关系不错,认做干弟弟了。”洁大方而自然地介绍让我都以为她真把我当她弟了。本来看到她未婚夫人就不爽,她这么

一说我心里就更加不爽了。

  “这是我未婚夫,你就叫他周老师吧。”洁又向我介绍她的准老公。

  我没有叫他“周老师”,靠,凭什么要叫他老师,他又没教过我,可是在洁严厉而又有些哀求的目光里,我还是友好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您好!”

  那天下午我和他聊了很久,其实如果抛开他是洁的未婚夫这个前提,公正的评价,他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问了我学习方面的事,我也问了他的专业和工作。不过当我告诉他

,我是北师大的学生时,他还是有些惊讶,接着便像是记起什么似的问我:“噢,对了,晓洁去北师大参加校庆,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我给揶住了,我不知道洁和他提过这件事没有,我忙瞟了洁一眼。

  洁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抢过话头:“他知道,我给他打了电话,但大家都忙,也没见上面。”

  我于是也跟着附和,可手心却全是汗,真讨厌,我一紧张就出汗。不过他后面的话就让我狂喜不已。

  “还有个事儿看来得麻烦你了,明天我要带学生去桂林写生两周,晓洁的洗衣机坏了,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和她一起拿去修了,我怕她一个人搬不动。”

  不等洁回绝我立马就说:“好啊,没事儿,反正我有时间,在说林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完我狡黠地看了一眼洁,洁抿了一下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敲她的门。“洁,是我。”我边敲边叫。

  她很快开了门让我进去:“你呀,别老是洁,洁,洁地叫。要叫也得叫:姐,听到了吗?”

  “咳,反正洁和姐都差不多,我喜欢叫你洁!”我嬉皮笑脸地说。

  “差得远了,洁是你能叫的吗?没大没小!”洁刚洗过头发,显得格外妩媚。

  我跟着她从洗手间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阳台,并不说话,只是满心欢喜地看着她。

  “你跟着我干嘛?”洁突然回过头:“今天和我把洗衣机拿去修了!”

  “不,今天不去,”我嘟囔着:“你的衣服我帮你洗,过几天在去修吧。”其实我是想如果现在就拿去修,那以后用什么理由堂而皇之的来呢。

  “不行,”她坚决地说:“必须去。要你给我洗衣服,我还不如不洗!”

  我把头一瞥,装做没听见。

  “你不去是吧,好,我一个人去!”她说完也不看我,自己就去搬洗衣机。

  我看她好像真生气了,便连忙慌张地说:“好,好,好,今天去,今天去。你别生气啊!”

  这时她才抬起头,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好啊,原来她诓我的。

  洗衣机搬到修理中心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让我高兴的是,洗衣机坏得超级严重,需要十天才可以来取,这就意味着我又多了一个来看她的理由。

  中午我们在外面吃的饭,洁请客。

  “小宇,你回来快一个月了,也该看看书了,成天往我这里跑,你不是还有两门没过吗?”洁的声音在说我两门没过的时候突然变小了:“再说我也需要备课为下学年做准备

了。”

  听了这话,我马上放下筷子:“那正好,我以后天天来你这里看书,你备你的课,我有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问你,哇,一举两得!”其实我这里说的一举两得是指我一边看书,

一边看她。

  洁也明白我的意思,低下头,老半天才说:“你想来就来吧,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来我这里要是不看书,立刻给我走人。”

  “当然看书了,我不看书,难道看你呀?”我死皮赖脸地看着她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神经!”

  

  从此以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周末,我天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她那里报到,中午我们有时在家随便吃点儿,有时去楼下的大排挡吃便当,下午5点我才回家。她做菜的水平比

我妈差远了,不过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偶尔碰到她不爱吃的东西,她也会毫不客气地从她碗里夹到我碗里,每逢这种时候,我都故意生气地说:“丫我就跟一捡破烂似的。”

  她也会顶我:“不吃,那你就把它扔了。”

  然后我才死劲忍着不笑,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算了,算了,不能浪费粮食嘛。”

  有时候,我学习累了,她也会给我削一个苹果,或者拿一个牛奶蛋筒,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我可以边吃着她削的苹果边和她天南地北地聊。她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穿上新

买的裙子给我看。我叫她转一个,她也会笑着转一圈。我的心便随着她的裙摆一起飞舞。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快乐,谁也不去思考明天会发生什么。

  

  两个月的暑假在甜蜜和兴奋中眨眼般过去了,还没有尝够爱情滋味的我又要回北京念书了。走的时候,我没有告诉她,我不想她难受,我希望她可以因我而快乐。到了火车上

,我才给她发短信:因为要补考,所以必须提前返回。她马上打电话过来了。

  “你要走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恋恋不舍,心中一阵感动。

  “不想和你说,”我极尽温存的道:“我怕你难受啊,你要记得想我噢。”

  “我才不想你呢!”洁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赌气。洁本身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呀。

  

  

  到了学校以后,我几乎天天上网给她发E-mail,述说相思之苦。洁也会给我回信,但说的都是些老一辈教育人的话,“你要少上网,耽误学习,你再这样的话,我不理你了。

听话,好好学习,啊!”

  每回她这么说我都坚持一个礼拜不回信,可第二个礼拜又忍不住给她回发,周而复始。

  

  

  

  那天,9月28号,永远不会忘怀的日子。下午,我像往常一样下课回到寝室,在我走到宿舍楼大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等在那里,朝我歪着头微笑的洁。

  我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你怎么来了?”我以为她是专门来看我的。

  “我被学校派到北大附中进修。”洁爱怜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寝室而是和她从最近的后门出了校园。一出校门我就飞快地把她拉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墙角,死命地抱住了她。那个让人望眼欲穿的拥抱,令我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激

动。我抱着她她很久很久,直到感觉手都有些麻了才依依不舍得把她松开。她被我这样倾情一抱,也兴奋得满脸通红。我看着她羞涩的表情又忍不住在她脸上迅速的亲了一下,这

才终于和她一起又走回马路上。

  “在北京待多久?”我问。

  “大概三个月吧。”

  “太好了,”我跳起来:“你住哪里呢?”

  “当然是北大了,给我安排了专门的宿舍。”

  “一个人住?”我想也不想就问,问完了才发觉有点太那个了。

  “喂,想什么哪,你?”洁推了我一下。

  “没什么,”我嬉皮笑脸地说:“一个人住的话,我也方便常去看你呀。”

  “谢了,不用。”她马上就说:“你呀,给我好好学习。”

  “行,我保证下次夺回全系第一的宝座,这种行了吧。”其实我也知道她不让我来是因为什么。

  “你以为就光说说这么简单的事儿啊,整天不务正业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没有说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斜着眼看她。

  “你少来!”洁不说了,再往下说就真是有点打情骂俏了。

  

  从这以后,每个周末我都去她宿舍找她,上午早早就赶到她那里,然后一起去很远的地方买菜,因为怕有同学认出我来。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同意我陪她逛街,只是她

从不让我牵她的手。她用自己的钱给我买衣服,却不让我为她花一分钱。

  “你记住了,我是你姐,给你买衣服天经地义,等你将来工作了,你再给我买东西。”每次她掏钱帮我买完衣服都要这么对我说。尽管我不愿意她为我花这么多钱,但我也没

有办法,因为每当我穿起她给我买的衣服,她都会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帮我扯扯衣角,拉拉领子。

  

  有一次她看中一条裙子,穿上之后,的确很漂亮,人都变光鲜了许多,就连一旁的服务员都不住地对我说:“哟,你女朋友穿这条裙子真漂亮啊。”

  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刷一下红到耳根。

  “那是,我女朋友最漂亮了。”我不等她说不要,就去收银台交了钱。这一回她没有阻拦我。买完衣服以后,她居然还主动挽住我的胳膊走出了这家店。

  我被她挽着,感受到她整个身躯都倚着我,便激动得迈不开步子了。心噗嗵噗嗵地乱跳。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便把手放开了。

  我转过头,并不看她,只是低声说:“我想你挽着我走。”

  “我挽着你,你都不会走路了,呵呵。”她笑嘻嘻地说。

  我知道她是故作轻松,在她心里我永远比她小六岁,我永远是她弟弟。我也知道,她像我爱她一样的爱我,但她自那一次说过喜欢我以后便再也不提了。每次不管我在她那里

待到多晚,她都坚决要我回北师大。有好几次,我

硬是赖着不走她没有办法,便收拾她自己的东西说是去住旅店,从今往后不再理我。每回到了这种时候我都会堵在门口拼命地哀求她别走,然后自己赶紧离开。我知道,当我离开

以后,她都会哭,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哭,她有什么苦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呢?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看着她,看着她做饭,看着她洗衣,看着她看电视。很多时候,我都会看着看着便入了神,她发现以后就会骂我:“喂,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

  我通常都会心不在焉地应付她:“没想什么呀,我在听你说话呀。”偶尔我也会闷声闷气地回应她:“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你说我还能想什么?”

  每逢这种情况,她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叹气,其实我是希望她能说些什么的,哪怕是反驳我,这样我也有理由继续我的爱情宣言,可是她不说,她一个字也不说。我想

,她真的很了解我。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她背着我订好了回程的火车票,直到拿到票的时候,她才告诉我。我真的有点生气了,气她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

  “你要走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就算我是你弟弟,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我很久都没有对她这么大声说话了。

  “我不是正在告诉你吗,急什么呀,反正你也要期末考试了,我也该回去教书了,早走晚走都一样啊。”她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平静地说:“你呀,好好学习,别老想着毕业

找工作,依你现在的成绩,将来报送清华研究生肯定没问题的!”

  听了这话,我什么也不顾,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她:“洁,我不读研,我要毕业找工作,然后和你结婚。你答应我,别跟他结婚,你答应我……”她就这么任凭我抱着,

很久很久,不管我说什么,不管我的泪水打湿她的衣襟,她硬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她还是走了,在一个隆冬的清晨。我这回不顾她怎么反对,坚持将她送上火车,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到了她脸上流下的两行泪水,再也没有任何的顾虑,我发疯

般地跟着火车跑了起来,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边喊着:“洁,我爱你,洁,你答应我,跟我结婚!”

第十一章 勇气

  这次回家过年我没有见到她,她又回老家去了。每次给她打电话也是讲不了两句,她就说有事便挂了。我总觉得她又是在躲着我,郁闷地过了一个新年。

  这次回北京就是念大三下半学期了,我早想好了,还等一年,我毕业以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和洁结婚,之后如果在想出来读研也没有关系,只要可以和洁在一起,干什么我都

心甘情愿。

  

  或许我真的太幼稚了,把一切又都想得太简单。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在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护之下还是传了出去。先是有人在我钱包里发现了我和洁脸靠脸的大头贴,.然后又有人

说看到我们亲密地逛王府井,就连我追火车的爱情壮举也被人发现。

  不论是昔日的老友还是而今的同窗,大家都千方百计地打听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走在学校里,也会有人对我指手画脚,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进行。碰到爱

管闲事儿的,还会跑过来亲自向我询问。每次我都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虽然我是如此坚定地决心和洁在一起,面对一切困难,一切流言蜚语,可我不得不承认,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这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必须时时

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有嫉妒我的人,此刻正好煽风点火。

  尽管我努力不让自己听信谣言,可各种各样的传闻还是想早春的流感病毒一样在学校里蔓延开来,并不时的传到我耳中。有说洁上次参加校庆就是为了我的,有说我高中就和

洁勾勾搭搭的,更过分的是还有人说我们早就在一起同居了。

  我突然间觉得很累,其实大家都活得累,都需要用议论别人的私事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来缓解自己内在的压力。

  

  这期间我没有和洁联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说。我害怕对她说了以后,她会因为我而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爱情。尽管她一直称我为她弟弟,可我知道,在她心里,

我从来就不是她的什么弟弟。我不愿揭穿她的谎言,因为我想,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出抉择,在这种时候,我不可以给她任何打击,不可以给她施加任何压力,我必须要让她毫无

顾虑的选择我。所以,现在所有的困难,挑战都让我一个人去承担吧。

  有时候,我甚至会庆幸还好我们的事是在北京被发现的,如果是在她那边,她有勇气承担一切吗?我不需要她为我付出一切,我只需要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只需要她可以和我站在一起,默默地支持我,这就够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劫难都冲我一个人来吧。

  终于有一天,系主任和班主任一同来找我谈话了,因为我向学校申请回原高中做毕业实习,而如今我和洁的事被全校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校方必须要搞清楚事实才可以决

定是否让我回母校做实习。

  “易扬宇,本来有些事我们是不该问的,但你说你想回你的高中实习,所以这些事的性质就有点不同了。”系主任主动说了来找我问话的原因,他只是说有些事,而没有挑明

  我想了想,非常冷静却又不失坚决地对他说:“我知道您指的有些事是什么意思,好吧,我承认,我喜欢她,我喜欢林晓洁。当年我读高三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我选择北

师大也是因为她。但是这次回母校实习却不完全是由于她,我很怀念自己的母校,而且我的母校也是一所百年名校。”

  

  尽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回母校不是因为洁,但我的申请依然当场就被回绝了。

 “易扬宇啊,”系主任不无痛心地说:“我的年纪也赶得上你父亲了,今天我想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同你说几句,可以吗?你和林哓洁都是我的学生,林晓洁是个好学生,你也

是。我希望你们将来都可以有出息,林哓洁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如果你们恋爱,大家会如何看待你们呢?我承认,爱情是没有年龄,没有地位,没有权益的,爱情就应该是

纯洁的,可是在社会上又有谁可以完全做到这一点呢?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学会适应身边的人和物,因为你不是单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外界的力量是巨大的,就你和林晓洁两

个人又怎么能够抵抗得了呢?更何况你明年就面临着毕业找工作或是考研,而且我听说林哓洁好像已经订婚了,假如你们真的在一起……”

  “假如我们真的在一起,”我打断他的话:“我就会感到很幸福,我就会很满足,这也就够了。”

  

  不管系主任和班主任如何劝我,我都坚持要和洁在一起。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艰难,为什么我们彼此真心相爱而外人却要横加干涉。我们只是希望可以安安静静

地在一起,难道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会影响到别人的生活和工作了吗?

  

  谈话结束以后,班主任情急之下终于打电话将事情向母亲和盘托出。

  母亲立刻打“小宇,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真的喜欢你高中的化学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已经将近有一个月在这种压力下面倍受煎熬了,所以此时尽管我可以想象到母亲的焦急,也感觉得到母亲的心此刻正在滴血,可我依然心止如水,爱情让我更加疯狂的同时

也让我更加理智,我明白,假如现在我和母亲在电话里吵起来的话,保不准母亲就会放下电话,立刻去找洁,我不想让洁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妈妈,你听我说,”我尽量让自己镇定:“我知道这样不好,我知道不应该喜欢她,可我也没办法,我真的忘不了她,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母亲在那头只是一个劲的伤心叹气:“小宇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我的心也很痛,我不想母亲为我如此抄心,可是我眼中又分明浮现出洁盈满泪水的双眸,脑海里又闪出一个个我和她在一起的画面,她给我买衣服,挽着我的手臂,墙角里的

倾情拥抱……

  “妈,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一相情愿喜欢她的,她刚刚在单位上站稳脚跟,求求您,不要去学校找她,好吗?我求您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丢人呢,你们要在一起,不是什么都不顾了吗,你今后要和她结婚,她同事还会不知道?”我没有想到,母亲会用这样一种口气来讽刺我。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和她的事在北师大传开的同时在我的高中,她工作的地方也同时传开了,我真的很傻,当年和我一起考到北京的同班同学就有十来个,有两个还是

和我同时进北师大的。这种小道消息是最容易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母亲这回的态度很坚定,我真拿不准她会不会撕下脸皮去学校找洁。所以这次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洁了。

  晚自习的时候我没有去看书,而是出了校园,找到一个僻静的IC电话亭。

  “洁,你还好吗?”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问。

  “恩,你呢?”从洁的口气中我知道她已经了解了一切。

  “洁,我们的事,”我停顿了一下:“这边很多人都知道了。”

  “我这里也一样。”洁的口气和我一样平静。

  “那你怎么样,没遇上什么麻烦吧?”我一下就急了。

  “还好,大家只是猜测,我又不多说什么。”

  “你未婚夫呢,你怎么和他说的?”我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

  “你别问了,你还好吗?”洁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妈知道这事儿了,洁,”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有可能她会去学校找你的,洁,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你不要理她,记住了吗?你就听我一个人的,好吗?”

  洁在那头没有说话。

  “洁,你爱我吗?”我突然问她。我从来就没有问过她爱不爱我。爱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你同时可以喜欢很多人,但你却只能爱一个人。喜欢可以是广泛的,是

平常的,但爱一个人却只能是专一的,而同时,又是可以包容一切的。

  “恩,”洁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宇,我爱你。”

  我悲喜交加,热泪盈眶,从来就没有想过,洁第一次说爱我居然是在电话里,我紧紧地抓着电话,仿佛紧紧地抱着洁一般。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放下电话,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看着鱼贯而行的车辆,含着泪水微笑了。

  

  

  母亲这回真的是很绝情。第二天,她就去学校找了洁,是梁威在我们教室走廊上看到她的。虽然她没有在众人面前说什么,只是找到化学组问林晓洁在不在,可仍旧有人认出

了她是我母亲,然后大家所以的猜想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我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我只清楚地记得,在洁对我说完:我爱你,后的第三天,她给我打手机,说要离开我,说无论如何不能和我在一起,还说元旦就要结婚,当然是

和她的那个教设计的未婚夫。

  我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我一直顽强地坚持着,可是她却说断就断,而且如此残忍,不等我回话就掐断电话。我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一动不动。.整个人僵直在

那里,而惟一在动的只有我的那颗即将破碎的心在跳。

  我沉静下来,仿佛要聆听自己的心跳一般。我搞不懂,三天前还誓誓眈眈说爱我的那个人,三天后就意志坚决地说要嫁作他人妻。洁一定是有什么难处不能说。这样一想,我

又好受多了,幸好下礼拜就是十一国庆长假,这回我不论如何都要赶回去问个究竟,我不想洁就这样从此在我视线里消失。我一定要回去把她抢过来!

  

  第二天,我就去火车站买好了回去的车票,然后打电话给母亲。

  “妈,我五一会和同学去北戴河玩,“第一次向母亲扯弥天大慌,我的心很虚。

  “真是去北戴河?“母亲现在对我的每一句话都是半信半疑。

  “那当然了,我骗你干嘛?”我居然理直气壮地说。为了洁,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孩会让我如此疯狂,如此不顾一切,或许这就是爱

情的力量吧。

      我回去的事同样也没有告诉洁,惟独告诉了梁威。在所有人都反对我和洁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梁威一个人伸出了友谊之手,站在我这边,帮助我,支持我,鼓励我。我

想,我这辈子都不可以忘记梁威的。

  

  三十号的傍晚,我下了火车就奔洁那里去了,我没有先去找住的地方,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洁,听到她的声音。我希望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像她上次在北师大的突然出现一

样给我们带来好运,给我们带来勇气。

      到了她家楼下,我一抬头就看见她家窗口射出的柔和的黄色光线,心中一阵激动。是啊,马上就可以见到洁了。我提着包,一口气冲上三楼。还没敲门,门就自己“哗

”地一声开了。

      我看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新鲜的百合花残落在地面上,白色的花瓣上似乎还带着水珠,电视的遥控器被摔在花的旁边,地上全是水,沙发也是歪斜的。而我的洁就是

那样畏畏缩缩地站在水中,,眼睛里没有泪水,却充满了惊恐。门是她未婚夫开的,大概是准备摔门而去,见我站在外面,他先是一愣,随之破口大骂:“滚!小杂种!!!”

      本来我就火冒山丈,被他这么一骂更加怒火冲天,我想也没想就扔下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直推他到屋里对面的墙上,他力气比我大,还没等我准备好,他就挣脱

我的手,反给了我一拳,打在我脸上,我立刻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嘴里热乎乎的,估计出血了,我死劲从地上趴起来,随手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向他刺去,我当时什么想法

都没有,就是要宰了他,他居然敢这样在洁家里闹事,还打我!

      可就在我要冲上去的一瞬间,洁突然插上来拼命地拦住我:“小宇,别打他了,你放手,我求求你,你赶紧走吧,我求求你!”

  看着洁哀求的眼神,悲凉的目光,我惊呆了,我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洁不但不帮我,居然来反过还护着他!我的手一松,玻璃落在地上,扎在我心里,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我的心也随之一起碎了,却碎得悄然无声,我看着洁,然后又看了看她盛气凌人的未婚夫,用紧握玻璃的那只手死劲擦了一下鼻子,手上的血便和鼻子里的血溶在一起。我回过

头,包也没顾得上拿就拼命跑了出去。

  

  

  深秋的夜晚,风有些凉,我只穿了件衬衫,有点冷。手上脸上都是血,心里也在留血。我想,自己真是傻B,就这样被她玩弄于掌心,一次又一次。我的努力,我承受的压力都

是因为她,而她却只是和我逢场作戏。我又想打自己耳光,可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我就这样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走着,毫不理会路人诧异的目光。鼻子里有血,我不时要吸一下

,然后血就会倒流进嘴里,我再狠狠地把它吐在地上。天色很晚了,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任凭寒风将我吹得瑟瑟发抖。

  街上的人渐渐稀少了,偶尔有人会看我,而当我也注意到他的时候,这些人都会立刻紧张的躲开。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足够吓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向何处,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在继续走下去,我特别想回家。但我不能回去。我甚至想主动让汽车来撞我。这样洁就会懊悔。可是,假如我死了,她真的会懊悔吗?直到现在,我才

意识到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她啊。我永远都沉浸在她虚假的微笑和伪善的泪水中,不能自拔。我边想边走,居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母校的大门前。

  

  那年高考结束的时候,洁就是站在这里等我的,我就是那样不顾一切地向她跑去,告诉她我成功的喜讯的。直到现在我还可以回忆出她当时惊喜的表情还有她爱怜地摸摸我的

头。我慢慢地在她曾经站着的地方坐下了,真的很冷,我倦起身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有家不能回。

  我从下午就没有吃过东西,此时并不感到饥饿,大概饿过头了吧。我低着头,抱着腿,孤伶伶地坐在地上,很累。我闭上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中,我

好像看到一双脚站在我面前,我努力睁开眼睛,看清了,真是一双穿了皮鞋的脚,我抬起头,看见了泪水涟涟的洁。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就这么看着她,洁也缓缓地蹲下来,看

着我,然后突然一下子把我抱进怀里:“小宇,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拼命挣脱她的怀抱,我不想被她再一次欺骗,我转过身去,坚决地离开,我想,我就是死也不要她来管。

  我走了没几步,猛然间感觉整个身躯被撞得向前倾斜,是洁从后面追上来,用手紧紧环抱住了我。洁声泪俱下地说:“小宇,你别走,我答应你,我不跟他结婚,我什么都答

应你。”

  我的泪水狂泻下来,转过身,用冻得发抖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同样颤抖的洁。我们就这样抱在一起,直到寒风将我们吹得凉透。

  我们的爱情在它丢失了十天之后,终于又被找回来了,用我们的血与泪。

  

  

  凌晨快三点的时候,我才和她一起疲惫不堪地回到她家,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人变得清爽了许多,也不那么冷了。我从浴室出来后看见洁在打地铺。

  “谢谢,我来铺吧。”

  “今天你睡床,本来你在外面就着凉了,再睡地下,明天会感冒的。”

  “不,我睡地下,我怎么能够让你睡地下呢?”我硬是把洁扶到床上。

  洁抬头看着我,突然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多了红药水,棉签,创口贴,等等外伤药。

  “坐下。”洁温柔地对我说。

  我听话地坐下,静静地看着她拉过我的手,仔细为我涂抹药水。

  “小宇,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啊?”

  “为你。”

  洁突然停下来,抬起头,双眼饱含泪水。

  我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把她的头揽进怀里:“洁,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洁没有说话,只是在我怀里用力的点头。

  

  第二天早晨,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来时,我就醒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昨晚是否有睡着,因为我可以清楚的听见洁均匀的呼吸声。

  尽管我醒了,但我没有急于起来,因为洁还睡着,我不想吵醒她。我轻手轻脚地从地铺上坐起来,然后就脸对脸地仔细端详着洁。看着她沉睡的面容,我懊恼极了,后悔昨天

错怪她了,其实她一直都在为我们的事努力。

  “洁,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我喃喃地说。

  “恩?你怎么就醒了?”洁嘟囔着,用手背揉揉眼睛,醒了。

  “你接着睡,我去做早点。”我俯身亲了她一下便去了厨房。

  

  做什么呢?我打看冰箱,看见里面有些面包,鸡蛋,还有牛奶。我实在是不会做什么,就热点面包和牛奶,然后煎两鸡蛋吧。想好了,我开始找平底锅,找了半天,没有。看

来只有用高难度的炒菜锅了,我开了火,然后放油,在接着敲了个鸡蛋。大概是我没等油热就放了鸡蛋,所以此时蛋青和油混在一起,锅里一点煎炸的声音也没有。

  这时我听见了身后的笑声,原来洁一直悄悄地站在我身后。我回过头,恼羞成怒地捏捏她的鼻子:“好啊,你敢笑话我!”

  洁打掉我的手,把我挤开:“还是我来吧,牙都不刷就做饭,快去刷牙洗脸。”

  我来到洗手间,看见牙膏已经挤在牙刷上,毛巾放在一边,昨天我扔在浴室的衬衫也和洁的长袖T恤一起泡在盆子里。等我洗漱完毕重新回到厨房的时候,洁已经做好早餐在等

我了。

  “看什么,坐下吃啊。”洁一面叫我,一面拿起一块面包开始涂果酱。

  我和她面对面地坐下,忽然想到刘若英的一首歌:真的想寂寞的时候有个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

  洁把涂好果酱的面包放在我盘子里:“饿了吧,多吃点。”

  我猛地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我想这就是我要的幸福,可以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洁,可以吃洁亲手给我做的早饭,可以听她假装生气的骂我。

  我问她:“洁,昨天你怎么想到要去学校找我的?”

  “我找了很多地方,想你也不会回家,后来我也累了,就不知不觉来到学校了,你呢?”

  “和你一样。”

  洁放下筷子,看着我,突然她站起来,走到我跟前紧紧抱住我。我就这样让她抱着,手里还拿着那块没有吃完的果酱面包。

  

 大三这年暑假,我没有回家。同学们都忙着考研,我忙着找工作,大家都说我疯了。从前别人不知道我和洁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会藏着掖着点儿,现在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我

也就无所谓了。我就是喜欢她,怎么样?我们就是要在一起!我不想读研究生,我不想让她总觉着我是个学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我必须工作,我一定要让她花上我挣的钱。

  有时候,我觉得幸福真很简单,有一间不大的小屋,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早出晚归,你做饭来我洗衣,如果可以的话,再加一个牙牙学语的小不点儿,这就足够了。人们总

是这样,当爱情唾手可及的时候,就会去奢望更多毫无用处的东西,而一旦爱情变得遥不可及,人们就不再贪婪,只是小心地守着自己的爱情。

  我找工作的事既没有告诉家里,也没有告诉洁。我害怕他们会一起反对。从小到大,很多事我都没有自己做决定,但选择大学,找工作,我是一定要自己拿主意的,我长大了

,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左右我的生活。

  我同时也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洁,我已经不是那个上课还爱看武侠小说的小男生了,我是你男朋友,是你今后要托付终生的那个人,我不可以一直让你照顾着,一直让你担心着

,我要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你的天空。

  可是不管我怎么掩饰,洁还是知道我找工作的事情了,她居然学我的,也冷不丁一个人跑到北京来了。

  这次她没有进我们学校,而是打电话约我在我们拥抱的那个没人注意的墙角见面。我放下电话就往学校后门跑去,兴奋得都没顾上想她为什么会来。她来还能为了什么?想我

了呗!

  洁每一次为我们爱情的努力都会让我们激动不已。

  是我先到的那里,等了快十分钟,洁才姗姗来迟,我老远就看到她,于是飞快地向她跑去,一下子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洁也跟着兴奋地尖叫,一边拍我的肩膀,叫我把她放

下来,我把她放到地面上却依然抱着她,我发觉自己真是一天也不能离开她。

  可我没有想到她见到我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宇,我要你读研究生,就算是为我!”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还是想把我当小孩子:“洁,我是你男朋友不是?”

  “是,你是我男朋友。”

  “你以后会永远和我一起不是?”“是,我会和你永远一起的。”

  “那么让我来承担起养家的任务,因为我是男人,我不在是什么小孩子了!”我用力甩了一下手。

  洁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对我说:“好吧,你长大了,我说服不了你了,本来你父母就反对我们在一起,亲朋好友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大家都认为你是个有前途的人,好吧

,都被别人说中了,是我毁了你,是我毁了你。”洁一边说着,一边无力的摇头。

  我很心疼,因为我知道,和我在一起,洁承受了比我更大的压力。我可以无所顾及地爱她,不去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洁不行,大家都会说是洁拖累我,说洁吃嫩草。很多

我身边的朋友都有对我说,你这么疯狂地喜欢她真是不值得。喜欢洁不是值不值得的事,喜欢洁是一种意念,一种——信仰。

  我用力地扶着洁的肩膀:“洁,你听我说,我从爱上你之后就有一个愿望,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称心如意地花我挣的钱。就像你给我买衣服一样,我也想给你买东西。”

  “我知道,小宇,我都明白,可是这一回,你一定要听我的。我专门赶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想啊,如果我在这里帮你复习考研,说不定你父母就会看在一点上同意我们交往

呢?”

  洁最后一句话动摇了我找工作的决心,我要让父母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只听洁一个人的话,是她说服你们儿子读研究生的。在洁软硬皆施,死缠烂打之下,我终于投降了。我

实在不忍心再让洁为我伤心难过了,她已经够累的了。

  我安下心来开始复习准备考研了,开始也要走千千万万大学生不得不走的那条路了。洁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去她那里,平时都呆在图书馆,她不

让我老和她待在一起,说是会影响学习。洁也会常常帮我整理化学资料,拿一些她认为不错的试题和论文给我看,我有不懂的问题,我们俩就在一起研究。她不让我洗衣服,每天

吃什么饭菜,要准备几个水果,洁都有计划地给我安排好,她甚至还买了本菜谱,给我煲汤喝。

  

  洁有一次在洗碗的时候开玩笑地对我说:“以后我是不能有小孩,这样再来一遍我会累死的。”

  我立刻从后面环住她,用嘴抵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哟,我们还没那个什么,你就想着小孩的事啦?”

  洁立马放下碗就要打我,我已经笑着跑开了。我喜欢故意去逗洁,她便会追在我屁股后面打我,我一边叫着,一边跑,洁追不上只好停下来生闷气,这时我才慢慢走过去,温

柔地把她抱在怀里,然后伸出手对她说,“你打吧,我让你打。”她每次都下不了手,只有揪揪我的耳朵,说一句,“你呀,真拿你没折儿!”

  

  可是尽管洁一心一意思为我考研做努力,可母亲还是不相信她。

  “听说她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亏她还是个当老师的。”母亲在电话里尖刻的讽刺她。

  “妈妈,她来是为了劝我考研的,她现在每天为我做饭洗衣,什么事都不让我干,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复习的。她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打动您和爸爸,让你们接受我们的爱情。

”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怒火。

  “你们的爱情,你们那也配叫爱情?”

  “我不是你儿子。”母亲的话让我寒心。在人彻底绝望的时候反而会变的释然,我就是那样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挂断电话。我没有再去想母亲的无情,我想到的只有洁,

她为什么那么傻啊。

  

  开学后,洁便回去了。我发现每一次的离别我都会很害怕,害怕会就这样永远的失去她,而每一次的相聚我同样也会很害怕,害怕离别那一天的到来。每天我都在矛盾和痛苦

中度过,而一旦看到洁,我又得装作满心欢喜的样子,因为又是会害怕她为我担心难受。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太执着,洒脱一点会比较好。可对于洁,我永远也做不到洒脱,我永

远都会提心吊胆,生怕她会离开我,我甚至想如果可以用根绳子把我们绑在一起那就好了,只有那样我才可以感觉到她真实的存在。

  

  自从上次母亲给我打电话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和家里联系,我已经不去奢望他们会同意我和洁在一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洁在我身边就好了。

  开学后不久,系主任又叫我去他办公室,现在谁找我谈话我都不怕,丫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易扬宇,学校决定保送你去巴黎读研究生,怎么样?”系主任带着振奋的表情对我说。

  “什么?去巴黎念书?”我脸上有惊无喜,心里唯一想到的是我走了,洁怎么办?

  “是啊,全校就只有五个名额。”

  “我不去。”

  “这样的机会浪费多可惜啊,为什么不去?为了林晓洁?”

  “反正我不去,浪不浪费是我一个人的事。”

  “那你和你父亲去说吧,是他一定要学校把名额留给你的!”系主任很生气,感觉有点吃力不讨好。

  “什么,我爸?”我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一种方式一箭双雕来拆散我们。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我真希望自己有智障,这样就没人劝我读研了。

  我没有给系主任答复就回了寝室,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反正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即便要出国,也必须带上洁!

  第二天我无可奈何地跟父亲通了话:“爸爸,我不想出去念书。”

  “因为她?”

  “是的。”

  “爸爸也明白你现在很痛苦,所以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让你更好地忘记过去。”父亲在电话里没有丝毫责怪我的语气,这让我又感动有惊讶。

  “可是爸爸,我是不可能忘记她的。”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忘不了她,等你到了新的环境下,认识新的朋友,有自己新的生活,你会慢慢把她忘记的,你会有属于自己,属于我们全家的真正的幸福的

。”父亲的口气诚恳却坚决。

  “没有她,我永远也不会幸福!”我不想放弃,我怎么能够放弃。

  “那你去找她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父亲突然大吼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莫名其妙地冷笑了几声,好吧,我不想要那样的母亲,而父亲又不想要我这样的儿子。我成了百分之一百的孤儿了,不过没关系,我至少还有洁。

  我可以放弃全世界,惟独不能放弃洁。

  我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了,什么考研,出国,通通去他妈的。我就是要找工作,然后和洁结婚。北师大的高才生,在北京找教书的工作应该不难,等我安定下来再想办法把洁

也调到北京,到那时,木已成舟,量父母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忙着实习找、工作,忙着毕业论文。我没有告诉洁自己和父母倒翻的事儿,省得她又兴师问罪,可不知怎的,又被她知道了。

  “小宇,出国深造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可以放弃呢?”洁万分焦急地在电话里问我。

  “我爱国嘛,出国是崇洋媚外的人干的事儿,我不干。”

  “你少跟我来这套,一说正经事你就爱耍宝!”洁生气了。

  “对,我耍宝,我出国了,你怎么办?”我也生气了,这段日子,我们老是在电话里争来争去,有时候一点小事情,大家都揪住不放。

  “我在这边等你回来啊,”洁明显底气不足:“你去吧,我会等你的。”

  “我出国,三年五载,你多大了,等得起么?”我最讨厌她说这些毫不现实的话了:“我前脚一走人,你后脚就开溜,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以为我白痴呀!”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洁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你爸爸妈妈不让我们来往是明摆着的事儿,你又去和他们吵翻。他们会怎么看我?你总是那

么冲动,一点不为我考虑!”

  “我不为你考虑,我找工作?我不为你考虑,我成天累死累活的?我不为你考虑,我把全世界的人都得罪光?”我一口气说完,才发觉话说得太重了。从来都没有这样和洁说

过话,我们真的是吵架了。洁在那头好久都不出声,我碍着面子也没说什么。

  “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这样行了吧?”洁哽咽地说:“你不要这么大声,我没力气跟你吵,你是长大了,我吵不过你,一切都随便你,好吧?”

  “洁,我不想和你吵,”我听她这样的口气,心都要碎了:“我真的没想和你吵,洁,我不能没有你,我怕我一走你就不要我了,现在我没有任何亲人了,我只有你了……”

  我也说不下去了,压抑的哭声在电话线两端相互传递。

   

  一转眼,又快过年了,我和父母僵持了整整一个学期。这期间,他们要我回去办护照,我不回去;要我到北京L’AllianceFrancaise学法语,我也不听;学校方面也开始犹

豫是否应该把保送名额留给我。总之,一切事情都被我搅得乱七八糟。我无所谓,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更何况从头到尾,我就压根没做错什么!

  春节我不打算回家,我对母亲说要一个人在北京好好准备毕业论文,前段日子一直没抓紧。母亲也知道我的搪塞她的,所以没说什么,只是叫我自己保重身体,一个人好好想

想。有时候我也会想,母亲从对我大发雷霆到现在对我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看来她真的对我绝望了。好吧,

你现在这样对我,等我以后做出成绩了,看你怎么后悔当初对我的态度。

  

  我还是会经常打电话给洁,询问她的生活状况,身体好不好,最近有没有不开心的事啊,会不会想我啊,等等。初恋的激情已经渐渐退去,留下更多的是对彼此的想念和关怀

  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不回家过年的消息告诉洁了。

  “洁,我这次不回去过年了。”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她说。

  “什么,你不回去了?”洁没有想到我和父母已经闹到这步田地,可她依旧问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回去呗。”

  洁停顿一下突然对我说:“小宇,我过来陪你过年,好吗?”

  我曾经也想过叫洁过来陪我,但这种举家团圆的盛大节日,我怎么忍心让她陪着自己在北京孤单受苦呢。

  “算了,你还是回家吧,我知道你每年春节都回去过年的。”

  “小宇,你不是说你就我这一个亲人了吗,我过来陪你吧。”

  “好吧,洁,我真的就你一个亲人了,有你,我也满足了。”我依然平静地对她说,幸好在电话你洁看不见我眼中的泪水。

  

  第三天上午洁就到了,这时离过年还有一个礼拜,学校里人都已经走空了,偶尔有几个要考研的和几个家住得远的。学校只开了一栋小宿舍楼,我们大家都搬过去住,毕竟,

人多热闹点儿。快咖夲文莋者釦筘:玖玖⑺壹壹①壹贰贰楂看大量妏章.

  洁还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提出去远一点的朝阳区租房子住在一起,洁没有同意。她不同同意我也就算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该发生的事必须要等到最该发生的

时候再发生,这样才更加有意义。

  我也不打算靠研了,洁也懒得劝我了,所以这个年我们还是过得蛮开心的。每天上午一大早,我就赶到她那边,她拿了把钥匙给我,这样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有时候我到得

早了,她还在睡觉,我就下楼去对面的永和豆浆店买早点,有时候她2起得特别早,便会给我做早餐,或者等我来一起下楼吃。

  上午我们通常会待在家里,看看电视,两个人下下五子棋什么的。我现在已经开始叫那个她租的小屋为家了。下午我们就出去到超市买菜和水果,为过年做准备。年前的东西

,什么都贵,一斤白菜都得好几块钱,美国进口的蛇果像是打了蜡一样,通红透亮,洁特别爱吃,我每次都笑她喜欢吃石蜡。后来到了法国才看到,这里不仅蛇果像石蜡,就连脐

橙也跟打了蜡似的。丫就是要吃这种石蜡果。

  洁每天都勤勤恳恳地为我做饭,那回为了我迎考该死的研究生,她学了几手做菜的“绝活”,是她自己说“绝活”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过她的手艺倒的确是有些进步的,

那当然了,她从前是怎么做菜的——用加热的方式使菜由生到熟。

  刚开始的时候,洁每次做好一个菜总会高兴地拿来给我尝,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只好陪着笑脸说:“哇,真是好吃极了!”

  洁就会眨眨眼睛看着我,然后突然大声说:“你就算假装想表扬我也要装得像一点啊,皮笑肉不笑的,很难吃啊?”

  她说完转过身自己用手捏了一块放到嘴里,然后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我便强忍住笑故意气她:好到我吃了都想吐。”

  她立刻回头,凤眼一瞪,我马上改口,接住上面讲的话说:“那是不可能的。”

  洁想气又气不起来,只好用手点一下我的脑门,骂我一句:“滑头,看我以后怎么修理你。”

  

  我喜欢边看电视边听洁在厨房里忙活。听着她炒菜的声音我都会感到特别温馨,也会在这时回忆自己当年对她苦苦的暗恋,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梦想都一一实现了。不过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在厨房里陪着她,帮她洗洗菜什么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洁总是会轰我出去,说把衣服弄脏了她又要洗,而我则会趁着这拉拉扯扯的机会把她不经意地揽

到怀里,然后温存地对她说:“我可不忍心你这样为我劳累。”这时候,洁就不再说话,小鸟依人般静静地待在我坏里,任凭我搂着。

  

  大年三十这天,洁从下午一点就开始筹备了,她使出浑身解数,精心烹饪了六菜一汤,还特地又跑到外面馆子里点了四个菜,满满一大桌,我看着就饱饿。可末了,她还满脸

歉意地对我说:“唉,忘了准备火锅了,你将就点儿吧。”

  我搂着她的腰跟她开玩笑:“够丰盛的了,这已经相当将就了。”洁听了这话,又咬着牙,抡起拳头打我。

  我们一边吃,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不亦乐乎。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是妈妈的电话,我俩一下子都沉静下来了,调小了电视机的声音,我镇定地接通电话。

  “小宇,过年了,吃饭了没有?”母亲终究还是不放心我的。

  “啊,”我实在不好说什么。

  “和同学一起过的年?”

  “啊,”我又应了一声。

  “怎么你那里这么冷清呢?”母亲有些担心。

  “哦,我在寝室外面接的电话,里面太吵,听不清,”我当着洁的面对母亲撒慌,我看见洁立刻就把头低下了,并用手卷自己的衣角。

  我列行公事地依次和母亲、父亲说了话,拜了年,便迅速挂断电话。洁看我挂了电话,也没说什么,自己将电视的声音调大,跟着电视里面的人一起笑,我没有看电视,只是

看着她,她明显不自在,笑容都有些机械。我走过去紧挨着她坐下:“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洁并不看我,依旧眼睛盯着电视。

  我用手扳过她的头,让她看着我:“真没有不高兴?”

  她没有说话,我们四目相对,突然她扑到我怀里,死死钩住我脖子,哭开了:“小宇,今后我们怎么办呢?总不能永远和你父母这样僵下去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话安慰洁,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对她说:“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那天晚上,听完新年钟声后,我们抱在一起拥吻了,新的一年又到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北京的冬天很冷,又是大年三十,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人人都缩在家里,所以洁这

次也没让我一人回寝室,她给我拿了床被子铺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回里屋去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在黑夜里睁大眼睛胡思乱想。偶尔看一看夜光手表。大概凌晨三点的样子,我听见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赶紧闭上眼睛。洁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感

觉她好像蹲下来了。过了很久,我才听见她抽噎地对我小声说:“小宇,我爱你,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我就喜欢你了,以后不论如何,别忘了我好么?”

  我听了这话,热血沸腾,什么也不顾,一把拉她到怀里,死劲地吻她。她也在黑暗中密切地配合我,一面暗暗的留泪。我吻到她脸上的泪,更加心疼,于是更加用力的吻她。

然后我轻轻地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去。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我没有想到,新的一年我做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这个。当最后时刻到来时,我也哭了,两个泪人就这样哭着抱在一起

,心中的激动如排山倒海。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来,一睁开眼就发现洁脸对着脸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傻乎乎地咧开嘴笑了,洁也跟着笑,眼中仿佛依然残留着泪水。我狠狠亲了她一下,又把她

重新抱进怀里:“洁,等我一毕业,咱们就结婚,好吗?”

  洁不说话,只是紧紧靠在我胸前,巨大的幸福顿时将我全身心笼罩住,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洁真正在一起了,现在谁想拆散我们都没有用了,我们已经

成为一个人了。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来,一睁开眼就发现洁脸对着脸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傻乎乎地咧开嘴笑了,洁也跟着笑,眼中仿佛依然残留着泪水。我狠狠亲了她一下,又把她

重新抱进怀里:“洁,等我一毕业,咱们就结婚,好吗?”

      洁不说话,只是紧紧靠在我胸前,巨大的幸福顿时将我全身心笼罩住,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洁真正在一起了,现在谁想拆散我们都没有用了,我

们已经成为一个人了。

      我们在床上一直赖到正午,洁好几次要起床,都被我死皮赖脸地硬是给拖住了。终于她趁我一个不留神,泥鳅一样溜下床。

      洁一面背对着我穿衣服,一面说:“大年初一就赖床,快起来,我把昨天的菜热一下,你快去洗澡。”

      洁说完以后,就径直去了厨房,留下我一个人极不情愿地去浴室洗澡,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心中一阵激动。我甚至感到自己今后的使命更加神圣了,我在心里暗暗发

誓,一定要让洁过得幸福。还没等我洗完,客厅那边就传来了她特有的清脆而嘹亮的喊声:“你洗完了没有,该吃饭了!”

      我立刻三下五除二把身子擦干净,只穿了条短裤就跑出来,洁看着我这副摸样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也不管这么多,先过去搂住她,“啪”一声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

下。

      “别闹了,快穿衣服,小心着凉了。”洁并不看我。看着洁的窘样,我乐了。

      吃完饭后,洁和我一块儿收拾桌子,突然,洁停下来,然后想了想才对我说:“小宇,等下别忘了给父母打个电话,拜个年,啊?”

      “好吧!”今天她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趁着洁去厨房洗碗的空挡,我赶紧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很奇怪,母亲这回并没有问我在哪里,只是祝我新年快乐,学习进步。父亲也和我说了话,并问我是不是过了年

在回家一趟。我说没时间,他便没在强求。

  打完电话,洁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打了?”

      “嗯,”我马上明白洁去洗碗就是有意给我留下空间给父母打电话的,她一定怕我尴尬,所以才自己主动闭开,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洁真的很委屈,“洁,你怎么对

我这么好啊?”

      “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洁刮了我一个鼻子,就走开了:“我去洗澡,你自己看会儿电视,等下我们出去玩吧。”

  听着浴室里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我心里一阵躁动,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但最终没敢走过去。

小说有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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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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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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