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布鲁塞尔说实话，在来到欧洲前，我压根没想过我的旅行会在比利时开篇。很多人都梦想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受制于现实，这永远只能矫情地存在幻想中，书写在同学录“我最想做的事”那一栏。我从来没有奢求或是刻意打算尝试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是啃着学姐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去趟比利时吧。”省去了签证的麻烦，感恩着网络的便利，从这个念头出现到完成机票、酒店的预定不过几个小时。看着邮箱里的预订信息，比利时之行似乎还是个不真实的梦。之后的两个星期，正是我学习生活步入正轨的时刻，各种新鲜事物接踵而至，比利时之行就只能算是这些新鲜事中极为普通的一项，虽然有时它会突然涌入脑海，但这份激动很快就被下一个精彩的浪头打过。直至航空公司发邮件催促我进行网上值机，我才突然意识到我要出发去旅行了，而且这场旅行似乎还有挺重大的意义，这是我欧洲之旅的第一站，也是我严格意义上第一次的独自旅行。凌晨五点，头顶星辰，冒着寒风，出发机场。登机，倒头便睡。清醒，是布鲁塞尔十点的阳光。因为独自一人，我幸运地成为了最后一位旅客，被安排上了10点半出发的机场巴士，虽然是副驾驶位置的临时加座。看着别人在宽敞的座椅上舒展四肢，而我却被安全带像裹粽子般束缚在没有扶手还脚不着地的折叠座椅上，司机有些窘迫地向我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我摆摆手表示很满意他们的决定，不但省去了我将近半小时的等待时间，而且毫无阻挡的前车窗就像是个落地的景观平台，满眼皆是苍翠的好景致。巴士就像是个巨型城堡呼啸在高速公路上，急速却很平稳，眼前的景色扑面而来，从绿茸茸的乡村风光到富有历史感的街区，我禁不住想，这就是比利时啊。那个在印象里用巧克力与钻石就能概括的小国家，那个因为保持中立在历史书中总是被一句带过的和平民族。当这些对于比利时的碎片化印象被这些实实在在的景致所编织起来，横生着一种新知变旧识的奇妙感觉。真正踏上布鲁塞尔的土地时，我依旧没有来到另一座城市的真实感觉。或许是周末的缘故，虽接近晌午的时间，可是街道上却是异常的清静，哪怕是在地铁站里也见不到多少人。这座城市就像陷入在沉睡中，街上来往的车辆与时不时穿梭而过的电车也像是极力在维护这份安静，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悄然而过。初见的布鲁塞尔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平静淡然的城市。她没有可以让她足以鹤立鸡群或是与众不同的标识，不像见到新港边色彩斑斓的建筑便知来了哥本哈根，不像见到遍地遗迹便知到了罗马。在比利时既不缺传统的欧洲古建筑，也不少鳞次栉比的现代高楼，但比利时拥有的却也是其他欧洲国家恰恰所拥有的，与其说我所见的是比利时更不如说是一个微缩的标准欧洲城市，由此看来将欧盟总部设在布鲁塞尔倒是个明智的选址。当然，浸润在澄澈透亮的初秋时光里，初见的布鲁塞尔绝对是美的，带着标准化的完美像是个不食烟火的仙子，有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但一个城市能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绝不是单纯的审美愉悦，而是其有别于他的个性。我不敢断言一日时光足够让一个人了解一座城市，但于我而言，单单就是这短短一日，已足够深刻。我的酒店离比利时大广场很近，穿过两条不宽不窄的巷子，眼前高高耸立着的灰白色哥特式教堂便是布鲁塞尔地标性的圣米歇尔圣古都勒大教堂，而大教堂正对着的便是城市中心－布鲁塞尔大广场。这不过10来分钟步行的路程，却是如九又四分之三月台的存在，它连接着两个完全迥异的世界，或许更准确说来，这是条通往布鲁塞尔内心的路。巷子的两旁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阳光被一旁高耸的教堂遮蔽着，透过树叶在石块铺成的凹凸路面上落下斑驳的碎影，巷子里既不通车也罕有行人，一切都笼罩在一种针落闻声的宁静致雅之中。沿着巷子从大教堂一旁走入教堂广场的那一刻，像是穿过了时光隧道。蓝天悠远，白云舒卷，阳光愉悦地跳跃在灰白的教堂顶端，玩着光与影的游戏。伴随着如织的人群，鸽群时起时落，簌簌之声交加着鼎沸人声迎面而来，这狭小静谧的巷子尽头竟是如此一番开阔热闹的景象。这教堂就好像是一道结界，布鲁塞尔一瞬间就这般生动起来。过了马路便是布鲁塞尔大广场，融入人群的那一刻才明白布鲁塞尔真真正正的热闹。之前所以为的神秘高冷只是我不曾走入这座城市的心，大名鼎鼎的巧克力之城怎么可能如此不解风情。市政厅前的宽阔场地是大广场的中心也是热闹的源头，我到的那日正逢当地周末嘉年华，广场上满是兴奋的人群。有举着相机的游客，也有拖家带口的当地居民，装着民族盛装的狂欢者穿行其中，热情的与你挥手击掌，还有踩着高跷的小丑大叫着打着转朝人群飞快袭来，在人群发出惊呼的那刻又倏地停住脚步大声嘲笑着扭动着身躯，转身又向下一批无辜的人群飞旋而去。尖叫声，欢呼声，夹杂着不同乐队，不同乐器带来的协奏。悠扬的提琴声伴着激烈的架子鼓，清越的口琴混合着黑人乐团hip-hop的说唱，却也显得分外和谐。广场外围临时搭起的白色帐篷里有用木桶装的新鲜啤酒，在阳光下泛着泡沫像是琥珀的颜色，也有新鲜烹制的街头小吃，热气弥漫，香味氤氲。布鲁塞尔的热闹不是那种完全解放天性，恣意妄为的狂欢，她自有她的风度与矜持。每个步入广场的人都无法将这场热闹置身事外，爱好热闹的人如鱼得水，喜好清静的人也总能在美食美酒与音乐中找到乐趣。离开市政厅广场，就像是走出了风暴中心，依旧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但少了几分躁动，多了几分随性的自由。因为有整整一下午的充裕时间，我便索性关了手机导航，仰仗着直觉穿梭在交错纵横的街道里，顺着华夫饼的浓郁香味或是漂亮衣服的靓丽颜色决定着接下去的方向。穿过卖比利时薯条的小店，还正擦着嘴角的番茄酱，抬头便沉沦在满是蕾丝娃娃的橱窗里；好不容易收了神，一扭头却被街头艺人恣意的创作吸引；大饱眼福后直起腰，瞥见路的尽头有一座沐浴在阳光下的小教堂，好奇地一番参观，出门正对着的是巧克力小铺的展示柜，哇，竟把巧克力做成了猫头鹰形状，一路激动的小跑飞奔…当然，也会遇到犯难的情境，右边的古巷花开正好，适合拍照；左边有家珠宝店，设计精巧。这是个难以两全的抉择，当你选择了一个方向，那之后所见的风景定会打消你走回头路的想法，但这又是个幸福的抉择，因为不管如何选择，下一处的风景永远不会辜负你曾经所做的舍弃。更为有趣的是当你率性走在这如迷宫般的巷子里，这整一个的过程就像是在完成一个解谜游戏。一切在眼前出现的美好都成了际遇，而不再是冰冷的计划。甚至当在这鲜活的世界中偶遇那些既定要参观的景点，你都会产生一种错觉——是这个景点发现了你，而并非你去主动探访。只有当见到那只昂首欲飞的白天鹅，你才会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共产党宣言》诞生的地方。只有当见到人群深处那因穿着奇装异服而分外显眼的黑色小童雕塑，你才会意识到这就是那位用一泡尿救了一座城的男孩于连。这样的乐趣不是我手拿行程单听着导游昏昏欲睡的讲解就能体会的。但这份乐趣更大的功臣是布鲁塞尔，这座本身就充满乐趣的城市。当我真正走入大广场的时候，我不由得开始嘲笑当初自己将比利时比做仙子的想法，比利时绝不是只可远观的仙子。比利时完全就是个孩子，若要非得与仙子扯上些关系，那她就是堕入凡尘的天使，带着平凡孩子的纯真，更带着神话故事般的梦幻。巧克力，钻石，蕾丝，漫画…光是这几个名词的堆砌就是一幅足够梦幻的图景。但布鲁塞尔的梦幻却绝不止步于此。布鲁塞尔的梦幻是一种精致的梦幻，匆匆一瞥的斑斓色彩足以惊叹，而当你将这梦幻的鸿篇巨制缩小再缩小，哪怕就是俯身站在那童话故事的面前，你所见的也绝不会令你失望。每一个娃娃都有会说话的眼睛，每一寸蕾丝花边都洁白细腻，每一颗巧克力都是匠心所制，甚至街边每一把彩色的椅子都像是饱含着风雨的故事，布鲁塞尔就是以这种近乎完美无瑕的姿态讲述着自己动人的梦幻，真实的梦幻。这种梦幻最佳的体现就是那些争奇斗艳的橱窗了。比利时人对于橱窗的依赖已是一种执念。每一个橱窗都是一个大千世界，都是一个充满诚意的故事。这个橱窗像是个姑娘的闺房，蕾丝层累，衣着繁复的少女们正在开着茶话会；那个橱窗像是甜品造出来的小世界，各色点心堆成小塔，巧克力糖果造型千奇；那个橱窗像是沉睡着公主的森林，各色宝石是树上结的果，还有水晶的小鹿和随风翩翩的芭蕾姑娘。每一家比利时小铺的精华甚至是镇店之宝永远不会被锁在展示柜中，而一定是放在橱窗最为显眼的位置。有时被橱窗吸引，推门走入店中，却发现真实摆在货柜上的物品远不及橱窗里百分之一的美丽。即使走入了店内，目光也总离不开在橱窗上打转。店主对于橱窗也是万般珍惜，经常可以见到店员皱着眉头满眼挑剔地摆弄着已是近乎完美的橱窗造型。若是你要求老板帮你取出橱窗中的商品一看，别提什么殷勤，他多半是不情愿的起身，好似你并不是给他带来生意的顾客而是他橱窗艺术品的破坏者。或许是因为许多店主本身就是这些精致物件的缔造者，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手工匠人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自信与傲气。他们更像是艺术家而非商人，他们要获得的也不仅仅只是物质上的收益，他们要展示的是一种态度，一种对于美的独到理解，一种贯穿百年的坚守。所以在布鲁塞尔你看不到相仿的商品或是雷同的橱窗设计。哪怕是一整条街的巧克力工坊，你也能够毫不厌倦地逐家闲逛品尝。这家的巧克力是熊猫造型，下一家就会是一只河马，这一家的招牌是抹茶，下一家的抹茶就绝对没有百香果的好吃。哪怕你能在两家店找到同一口味同一纯度的巧克力，你放入嘴中的那一刻也立马能品出它的不同。布鲁塞尔的中心广场及周边的步行街区其实并不大，在这样的兜兜转转，走走停停中，原本陌生的道路在脑海里也渐渐成了体系，希冀的美好相遇都在这自由的探索中一气呵成。但是当日薄西山的那一刻，我依旧是意犹未尽。我明白即使再给我十倍多的时间我也绝不可能看遍这里所有的风景，品尝这里所有的味道。对于所能见到的美，能够心怀感恩，对于未见识到的美，能够怀抱幻想，这就是最幸运的事。布鲁塞尔是我在欧洲认识的第二座城。总有一天，我会继续带着一颗轻盈的心，再来尝一口甜到心底的巧克力。很荣幸，布鲁塞尔是我记录分享的第一个故事。??ByO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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