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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ERVA寻找缺失的档案顾圣婴

时间:年8月26日

地点:那行零度空间(长宁区镇宁路弄号愚园里C室)

嘉宾:

陈南岗(著名音乐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原副院长)

杨燕迪(著名音乐学者,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

曹利群(《缺失的档案:顾圣婴读本》编者)

主持人:今天我们看到这么多读者朋友远道而来,还有三位重磅嘉宾,非常荣幸。今年可能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年是顾圣婴八十年的冥诞,逝世五十年纪念。这里也是一片特殊的土地——愚园路。这是顾圣婴出生、成长的地方,她在这里绽放,在这里陨落。可能在座就有生活在附近的朋友,可能也有朋友见证了这么一个艺术天才的一生。荣幸的是,我们今天也有请到顾圣婴的亲人来到现场。

现场活动嘉宾:(左起)曹利群、陈南岗、杨燕迪

让我们备感荣幸的是我要跟大家介绍的三位嘉宾。首先是陈南岗老师,陈南岗是著名的音乐教育家,演奏家;还有杨燕迪老师,杨老师是大家非常喜爱一个音乐学教授,他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副院长,杨老师也曾经给我们漓江出版社的音乐书系做过推荐。最后给大家隆重介绍的是曹利群,曹老师是我们《顾圣婴读本》的编者。为了这本《顾圣婴读本》,曹老师费尽心血,不遗余力地搜集资料、故地寻访,最近还在全国范围内为这本《顾圣婴读本》作推荐和讲座。可能在座很多读者也是曹老师的朋友,大家会后可以再做交流。现在我们把时间交给三位嘉宾。先有请陈老师为大家分享。

陈南岗教授说起顾圣婴的性情与才华不胜感慨

陈南岗:非常荣幸,能够参加这样一个新书分享会,有点百感交集。中国这么一个伟大的钢琴家,我们失去了这么一个宝贵的财富,我们没有保护好她。我觉得这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而且随着岁月更迭,好像她就这样沉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这更让人遗憾。其实她当年是非常非常光彩的,是我们国家国宝级的钢琴家。

我今天做这个嘉宾,我觉得没有什么资格,我也不是什么教育家,也不是演奏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我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读书的时候,非常有幸地亲见顾圣婴老师在我们学校学习的过程。我说到这里,我眼前马上浮现她在我们学校读书的样子。那时她已经是上海交响乐团的独奏演员了,当时苏联专家克拉芙琴柯在我们学校做专家教学,所以上海音乐学院就派了她和殷承宗老师,到我们学校作为研究生跟着克拉芙琴柯学习。当时在我们学校跟着克拉芙琴科学习的有刘诗昆、鲍蕙荞,好像还有李名强。

我们当时是附中的学生,对顾圣婴老师的印象最深的就是觉得她非常漂亮。她的气质特别不一般,她像一个男孩子,留着短短的头发,她穿的衬衫永远扎在裤子里面的,穿着平底鞋。我每天早上吃早饭几乎都会见到她,她是一手夹着谱子,一手拿着一瓶牛奶——因为我们学校当时要喝牛奶必须自己去订,就每天在收发室门口取牛奶。她走路特别快,夹着谱子、拿着牛奶目不斜视地一直往前走。

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她特别棒,但是也没有什么机会听她演奏。只知道她是上海特别派来学习的。在我们1号楼的琴房里,经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在那儿来回地走。

有一年国庆节晚上,我们小孩都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玩,那天正好北京放烟火,她因为听见烟火在响,就出来了,问:“这是在干吗?”后来我们说放烟火,她说:“干吗要放烟火?”我们觉得她是生活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是这么一个干净、单纯的人。我觉得看见她,就能一眼看到她的心里,那么干净,那么冰清玉洁。

陈南岗教授的发言令两位嘉宾也感慨良深(图片提供:那行零度)

我们家可能跟她有点缘分,后来克拉芙琴柯带着他们几个学生一起到哈尔滨度假,正好我妈妈那时候是哈尔滨艺术学院的院长,就接待了他们。所以那时我也有幸经常见到她,但是没有听过她的独奏会什么的。后来克拉芙琴柯专家走了以后,她就回上海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顾圣婴与恩师克拉芙琴柯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们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之后传来顾圣婴一家的噩耗。这么一个不到30岁的人就没了。我们当时心里非常难过。后来年的时候,我妈妈是上海市文化局的副局长兼党委书记,正好分管落实政策这件事情。顾圣婴的父亲顾高地先生,他原来是蔡廷锴的秘书,后来就被诬“历史反革命”,被判了二十年徒刑,发配到青海。他刑满回来之后,还不知道他的家人十几年前就已经惨死了。他满怀希望地回到上海,希望能全家团聚,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顾高地最初是作为刑满释放人员回来的,到年才给他平反,给他落实政策。后来我妈妈正好分管这一块工作,就帮助他去安排文史馆的参事之类的工作,帮助他落实住房等一系列的事情。我记得我妈妈当时回来跟我说,太惨了,这样一个老人,本身就受到非常不公正的待遇,回来以后碰到这种人生最最最悲惨的事情,不知道这个老人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我们当时谈到这里的时候都潸然泪下,非常难过。从我个人与顾圣婴的会面,从我妈妈跟他们家庭的联系,我觉得就像冥冥之中跟顾圣婴老师建立了这样一种缘分,一直延续到今天来参加这样一个迟到的、但是非常宝贵的新书分享。

青年钢琴家刘诗昆(坐者)、李名强(左一)、顾圣婴(右二)、殷承宗(右一)等在一起交流

当时刘诗昆跟我说,顾圣婴太脆弱了,如果她经历过他的遭遇,她得自杀一百次。刘诗昆确实曾被关监狱,胳膊还被打断,等等。我想,他们既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的。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对“文革”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刘诗昆以他的坚强、刚毅和坚持不懈的抗争,向“文革”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并且坚持到了最后;而顾圣婴则以自己的生命捍卫了自己人格的尊严,对这场残酷、惨无人道的运动,发出了震撼世人心灵的无声的呐喊。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但是顾圣婴就是以此来告诉我们,她是一个多么纯洁、多么高尚、多么自尊的一个钢琴家。

实际上“文革”期间,在上海、在全国,像顾圣婴这种有才能的人,不知道被残害了多少。但是因为顾圣婴是我们从小就很仰慕的人,听到她的经历,我们就格外不能接受。所以我今天来参加这个新书发布会,也是来分享顾圣婴的故事。我翻了这个书,我看了她写的日记,她当时就是一个那么单纯地为了艺术的女孩子。而就这么一个女孩子,那时竟然都容不下她,都没有给她一个发挥才能的机会。所以我觉得,作为经历过“文革”的人,我们有这个义不容辞的责任,反思“文革”,绝对不能再允许这样的悲剧在我们国家重演。

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对“文革”有点讳莫如深。但是我觉得对“文革”的定性说得很清楚,中央有决议的——是领导人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中国人民造成巨大灾难的一场政治浩劫。这个是写进中央决议的。所以我们在这里,应该理直气壮地来批判“文革”,揭露“文革”,绝不允许“文革”重演,绝不容许顾圣婴的悲剧重演。这是我们经历过“文革”的人的责任,也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责任。

活动现场

所以我非常感谢我们曹老师,他克服了种种困难,让我们终于能够看到顾圣婴的日记,能够看到顾圣婴活鲜鲜的这样一个人。我觉得顾圣婴是我们的国宝,是我们中国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对于她这样的遭遇,我真的非常非常惋惜,非常非常痛心。

所以我们要认真吸取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最黑暗的一页的教训。然后我们要像德国人反思纳粹的罪行一样来反思“文革”,来正视我们国家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悲剧。我觉要警惕,要告示后人,我们的责任是永远不能让“文革”再上演。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而且我也非常希望大家能够传播顾圣婴的声音,把顾圣婴的故事,让更多的人知道。

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我的发小,是朱晓玫。当年她6岁,我8岁,我们在少年宫弹琴时就认识。她上次来开音乐会就说的,她说她要替那些不能上台的、已经逝去的人来弹。我觉得我们今天在这里,也要替那些过去的人——他们不能说的话,今天我们要来说——讨回一个公道。

另外,我们要给这样伟大的钢琴家以应有的尊重和应有的地位,在我们国家的音乐史上留下一个最重要的、也是非常最宝贵的位置给他们。谢谢!

活动现场

主持人:谢谢陈南岗老师。我相信对于刚刚陈老师所说的,我们在座的朋友无论是否了解顾圣婴,都是深有感触的。刚才陈老师也说到我们书里面的日记部分,可能有的读者已经看到书了,里面除了日记,还收录了顾圣婴的信件、演出手记等等。日记这部分是顾圣婴在年赴比利时参加比赛的时候记下来的,确如陈老师所说,自始自终都保有一颗赤诚之心。再次感谢陈老师。下面请杨老师给大家做分享。

杨燕迪教授对历史保持着清醒的省视眼光

杨燕迪:大家下午好!今天很高兴来参加这样一个读书会。我上午还在跟老曹沟通。他写得非常好,但是我读的时候心里很痛。今天这个读书会有点沉重。刚才陈老师说的非常好,我也完全赞同。首先应该感谢曹老师,整个过程我有所了解,当然不是了解得很彻底。看了这本书之后,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曹老师对这件事一直挂在心上,我也很感动。

原来有一本《中国钢琴诗人顾圣婴》,就是CD加文字,是上海音乐出版社的,当时我读了以后非常难受。就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有很高艺术境界的钢琴才女,一位大艺术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了。当时是年,到现在已经十五六年了,我依然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很感动。因为顾圣婴的演奏完全是世界级的水平。

顾圣婴的事情,我小的时候知道一点,现在再回头看,心里依然是很沉痛的。曹老师能够做这件事情,今年又是顾圣婴的80岁冥诞,特别有意义。正如陈老师说的,这个事情过去了,但是我们不应该忘了,我们应该要记住中国的历史。而且这些离我们非常近,因为像我们这代人,基本上是在“文革”后期成长起来,所以对“文革”还有很深的记忆。

所以首先是要感谢曹老师,再次让我们记住了顾圣婴的名字。能够把顾圣婴一些相关的档案聚集在一起,让我们重新知道她的往事,然后倾听她的声音,也走进她的心灵,因为她的日记非常真实地反应了她当时心境。当然还是有一些遗憾,我知道曹老师非常想把顾圣婴完整的档案和日记呈现给人们,但是没有做到。因为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基于原来的书的内容,没有增加,确实是一个遗憾。可能曹老师也会做一些介绍,如果要补全的话,的确很难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本书非常有价值,做得非常好。特别是曹老师的序和跋,它像一个画框一样,把顾圣婴给框在里面。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重新回顾这段往事,非常好。书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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