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喜欢拜读金庸的武侠小说,游走于爱恨情仇的江湖,孵化着一个能提得起、放得下的英雄梦想。当然,更喜欢研读的还是琼瑶的言情系列。在那个只有琼瑶才能营造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世界里,我为英俊富有、含情脉脉的男主人公着迷,也为长发飘飘、裙裾飞扬的女主人公倾倒。那时的我竟然荒唐地、不可救药地认为:如此清纯可人的女子应该是女人中的极品,也应该是作为女人必须追求的终极境界。
我疯狂地沉湎于琼瑶精心编织的美丽童话中不可自拔,一边吟诵着“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一边面对朝气蓬勃、阳光自信的李宇春们嗤之以鼻。这还是女人吗?纯粹一大观园中的刘姥姥啊!
哪怕时光荏苒,哪怕沧海桑田,心中做一个极品女子的梦想,如四月天的野草,任凭粗粝的生活一次又一次磨灭了她,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尽管这个梦想日渐遥远日渐模糊,但沉沦纠结的我努力拯救自己,在梦想与现实之间苦苦挣扎,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日复一日,我竟然越来越适应平庸,越来越喜欢平庸。每天的每天,游走于繁杂纷纭的人间烟火中,怡然自得。周末睡眼惺忪、蓬头垢面,赤脚穿着拖鞋,一边上网一边洗衣服,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一边听音乐一边打扫房间。天哪,一整天我居然都不知道应该洗洗脸梳梳头。
节假日,我渐渐爱上了站在阳光灿烂的院子里,跟邻居姐妹们家长里短唠家常,开一些不咸不淡、少儿不宜的玩笑,享受慵懒懈怠的舒缓节奏。或者趴在被窝里蜷在沙发上阅读畅销书榜单上的那些有趣的书,甚至上网购物浏览网页,偶尔也刷刷微博在QQ上发个说说,充分放飞我自由自在的心灵;或者乖乖地呆在家里,跟老公精诚合作,在烟熏火燎中烹调自己心仪已久的美食,犒劳自己馋涎欲滴的肠胃;再或者跟那帮一起相混了二十几年的姐妹们约起,游山玩水中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美食时装,吐槽衣食住行、娱乐八卦、时事要闻……
尤其喜欢在秋高气爽的秋天,一家人兴高采烈地游走于蔬菜市场,发扬蚂蚁搬家的精神,将红的辣椒,绿的芹菜,白的萝卜,黄的南瓜,编成辫子的是大蒜,扎成大捆的是大葱,装成袋子的是洋芋……不辞劳苦一一搬回家。该挂墙上的挂墙上,该趴窗台的趴窗台,该立墙角的立墙角,该守阳台的守阳台,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剩下的就是需要腌制的蔬菜啦!咱一年就等这一回,当然得大干特干啦。当下挽起袖子捡、洗、晾、擦、切、烫、煮,任何一道工序都不可或缺。我跟老公热火朝天、一丝不苟地忙活着,俨然一副大厨的派头。偶尔,我不听老公的调遣,自作主张将红红绿绿的蔬菜搞成了一团糟。还未等老公大发雷霆,我先发制人,河东狮吼两句,自己炒鱿鱼甩手走人。不就是想来个创新吗,不支持倒也罢了,居然还甩脸子给我看,我还不干了!
也没人挽留我,真让人情绪低落。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凑热闹趁红火的女儿及时出场,将我们俩各打五十大板,我也顺势拾阶而下,继续参与那热气腾腾的劳作场面。套用网络上的一句经典:咱腌制的不是蔬菜,是气氛。
跟当年一样,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死心塌地地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不同的是,当年的我是狂热懵懂的,如今的我却是清醒理智的。做一个沾满烟火味的女子,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美好。
这让我想到,当年成龙在邓丽君和林凤娇两个同样美丽的两个女人间再三权衡、犹豫不定时,林凤娇烟火女子接地气的本真率性,最终让成龙内心的天平慢慢倒向了她,忍痛割爱了“此女只应天上有,世间哪得几回识”的人间尤物邓丽君。
平心而论,美若仙子、气质若兰、声名显赫的邓丽君,更符合中国人对于古典美女的界定。可成龙在后来的一档访谈类节目中坦言,跟邓丽君在一起最初的新鲜感消逝后,剩下更多的是劳累和拘谨。因为邓丽君太完美了,她的生活品位也追求完美。即使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也喜欢选择环境清幽、琴声悠扬、侍者优雅的西餐厅。望着周围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绅士和云鬓高挽、礼服摇曳的女士,成龙被迫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交谈轻声细语,进餐细嚼慢咽,走路目不斜视。
其实此时此刻的成龙,更怀念带着林凤娇和一帮小弟在大排档喝酒吃肉的快活日子。因为在那里可以肆无忌惮地划拳猜令,然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喧哗、兴尽而归。
在成龙的心目中,邓丽君就是一惊鸿一瞥的仙女,更应该挂在画里远远欣赏;而林凤娇才是厅堂不让上就干脆不上,厨房需要下义无反顾挽起袖子就下的,心甘情愿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更难能可贵的是林凤娇能用最短的时间跟成龙周围的人相处融洽,仿佛天生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因此,成龙必须选择林凤娇。因为生活一直都是一部写满酸甜苦辣咸和油盐酱醋茶的长篇小说,而非一本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和公主的童话。
我曾经为邓丽君跟成龙的失之交臂惋惜,也为她坎坷蹉跎的情路历程叹息,更为她英年早逝、孤独寂寞的一生唏嘘。上天眷顾她,赐予她天籁般的嗓音和天使般的面容,可上天同时也赋予她仙女般的完美,让她因此错失人世间作为一个世俗女人的幸福。
现如今,偶尔我也读雪小禅,也翻明晓溪,但这并不妨碍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也可以不加掩饰地嚎啕大哭;可以不施脂粉拒绝高跟鞋,也可以描眉画唇接受流行色;可以面似沉水一言不发,也可以笑颜如花口若悬河……一切的一切都遵从自己内心的呼唤,顺从自己真实的心意。
别了,琼瑶!别了,我的极品女人梦!别了,雪小禅!别了,明晓溪!告别了青涩的青葱岁月,我才到达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我——热爱平庸!做一个平庸、幸福的小女人,其实挺好!
作者简介车向峰,一自诩热爱读书、喜好文字者,无奈眼高手低、慵懒疏散,鲜有可称为作品的东西横空出世。偶尔兴之所至,勉为其难,率性涂鸦,于是一“豆腐干”旋即诞生。不求著作等身,只求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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